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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殿偏殿。
元珣刚一踏入这殿内,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今夜当差的是常保,一见陛下蹙眉,脑筋立刻就转了起来,四下寻了个遍,最后将视线落在左右那两座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上。
哎哟喂这迎春殿的太监真是糊涂,怎么燃了这么浓的熏香?不知道陛下不喜香料味么!
“陛下,奴才这就叫人将这香炉给灭了。”常保弯着腰低声道。
“嗯。”元珣低低的应了一声。
待常保出去了,元珣自顾自的走到一侧的长榻上坐着,等待宫人将洁净的衣袍送来。
他本就对气味敏感,这熏香味道又实在太香太浓,熏得他头脑一阵发胀。
他慵懒的斜倚着案几,一只手撑着额头,稍稍闭目,试图压下那阵莫名的燥意。
可不知怎的,那阵古怪的烦躁之感渐渐变成一种莫名其妙的燥热,他的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急促起来。
这种感觉,不对。
元珣倏然睁开眼,盯着那香炉中不断袅袅升起的青烟,浓眉紧紧的拧起。
这个香……似有古怪。
他强压住身上那股乱窜的燥热,站起身来,打算走到殿外透透气。
可还没等他走两步,大脑就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上也热的不可思议,一股邪念直冲他身下,让他举步维艰。
身体的这种反应他实在再熟悉不过。
所以说,有人往香里下了媚.药。
元珣紧紧握着拳,狭长的眼眸中泛着可怖的杀意,强撑着不适踉跄的往外走。
忽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娇俏婀娜的身影出现在殿内,她还顺势将门给带上了。
随着那窈窕身影的靠近,那阵浓烈的熏香味愈发浓烈。
元珣心中的厌恶与恼怒之感已经到了极致,但同时,无法控制的情/欲也在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
“陛下……”那女子娇滴滴的唤了声,柔美的脸上满是红霞。
元珣的额头上已然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女人,声音低沉暗哑,“你是何人?”
这药效实在太过霸道,也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剂量!
沈思婉一脸娇怯,看着面前这宛若天神般俊美的男人,想到再过不久自己就能成为他的女人,跟他共赴云雨,内心不由得一阵怦然激荡。
“陛下,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臣女扶你去一旁坐下歇着吧。”
她轻轻凑上前去,伸出一双柔软的手臂,准备扶住元珣。
元珣一嗅到她身上那股味道,本能的觉得厌恶,见她要贴过来,面色更是一冷。
下一刻,他伸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好大的胆子!”他双眸泛红,迷离中又带着几分凶狠。
“啊,陛、陛下……”
沈思婉吓住了,一张脸涨的通红,手也不断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束缚。
不是已经下了三倍的药量么?他怎么还有意识?!
元珣的手劲很大,若不是有药力的作用,这会儿沈思婉怕是早就被他拧断了脖子。
就在沈思婉被掐的翻白眼的时候,元珣忽的难以忍受的低吼一声,遒劲有力的臂弯一甩,将她狠狠地往外推开。
一声闷响后,沈思婉整个人摔倒在地。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咳嗽着,眼角含泪的看向那忍得极其痛苦的男人。
真是能忍呐,到这会儿才受不住了。
想到他刚才的暴戾,沈思婉心神微动,有些迟疑。
但转念想到那金碧辉煌的榴花宫,想到阿措那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想到日后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咬了咬牙,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只要能爬上陛下的床,她也能跟阿措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
富贵险中求,既然要当人上人,这点疼痛算什么?
思及此处,沈思婉也顾不上脖子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朝着元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缓缓解开衣带。
每走两步,一件衣衫就轻飘飘落在地上。
等她走到元珣跟前站定时,全身上下只剩一件浅粉色牡丹花肚兜,一条月白色亵裤。
论身材,论长相,她也是个清秀娇柔的小美人。
双肩白嫩而削瘦的,腰肢纤细而柔软,还有那张染着绯红的脸颊满是娇媚,眼波流转间,透露着无限的风情。
沈思婉目光热切又贪婪的看向元珣,娇着嗓子唤,“陛下,让妾伺候你吧。”
元珣的身子绷的厉害,像是快要爆炸一般,看着如蛇一般缠上来的柔软身子,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眼前的这张脸,渐渐的变成了阿措的模样……
他的小娇气包。
元珣眼神迷离起来,手不自觉的伸了过去。
可当那股浓重的香味涌入鼻间,他猛的清醒过来,这不是阿措!
元珣狠狠地咬紧了牙,看清楚贴在身上的女人时,毫不客气的推开了她,声音是压抑着的难耐,“滚!!再不滚,朕杀了你!”
他吼完这句,有片刻失神。
随后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对,杀了她!
杀人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只要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杀了一切不合他心意的,一切就清静了。
想到血液喷洒出来的瑰丽,元珣猩红的双眸四处寻找着刀剑,嘴里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杀,杀,杀……”
沈思婉被元珣推得失去平衡,狠狠地跌倒在地,全身摔得生疼生疼。
等她回过神时,就见元珣像是困兽般四处乱转着,双目直直的,像是失了灵魂一般。
待听到他嘴里念叨的字眼,沈思婉的脸顿时没了血色。
杀,他要杀了她?!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这跟她想象的发展不一样。
这时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元珣眼中的杀意不是假的,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救命,救命——”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捡起衣服往殿外跑去,但她也吸了些不少媚药,如今药力上来,她的双腿也有些发软,跑的时候还踩到衣裙直接跌倒在地。
眼见着元珣握着柄尖尖的烛台走了过来,沈思婉也顾不上疼痛,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连滚带爬的往殿外走去,嘴里无比凄惨的喊道,“救命,来人啊,救命呐!”
当常保带着宫人匆忙赶进来的时候,沈思婉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趴在门边,远远看去仿佛披了件血衣。
在她脑袋的两步之外,是断成两半的烛台,上面也沾满血。
元珣则是粗喘着坐在长榻旁,地上是破碎的杯盏,他的手上、脸上、衣袍上都沾染着鲜血。
这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沈思婉的。
在这昏暗的大殿之内,鲜血从他冷傲的眉眼缓缓滑下,他就像是只凶残嗜血的怪物般,冷血,可怖。
“陛、陛下!”
常保被这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眼见着元珣双目血红,心底更是咯噔一下。
不好,陛下这莫不是发病了?!
他此刻也顾不上地上这女子是谁了,他只知道陛下一旦发病,要是处理不好,他们今儿个全得死在这里!
常保声音都在抖,赶忙转过身,哆嗦的吩咐身后的小太监们,“你、你去请御医,你,你赶紧去把我干爹找来,对了,还有你,你赶紧去正殿跟蒋妃娘娘禀告一声,让她赶紧把宴席散了,要是陛下杀红了眼,那可就糟了!”
“是,是。”几个小太监忙不迭的往外跑去。
常保壮着胆子踢了踢地上的女子,想要看看她还没有反应。
因着这两脚,地上的沈思婉缓缓有了点意识。
她努力睁开眼,但眼前却被一片血色笼罩着,她试图抬起头,可脑袋上的缺口让她压根动弹不得。
鲜血的流失,让她浑身的气力也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常保只当她是哪个宫的宫婢,见人还有气,便不再多管。他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的一路跪到元珣的脚下。
这法子还是干爹交给他的,说是陛下发病的时候,千万别站着在他面前晃,须得跪的低低的,像条狗一样。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他小声叨念着,离得元珣越近,只觉得周身越是发冷。
元珣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脚边的人,见是常保,哑着嗓子吩咐道,“打水来。”
常保连忙“诶”了一声,麻溜的就往外去了。
另一边,宴会上。
听到小太监禀报的蒋妃倏然就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
那小太监是亲眼目睹了那血腥场面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蒋妃娘娘,您快点将这宴会散了,让诸位妃嫔及夫人娘子们赶紧出宫吧。”
坐在对面的阿措自然察觉到了蒋妃那惊骇的脸色,担忧的问了句,“蒋妃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蒋妃这会儿正慌乱着,见阿措问了,像是找到个同伴般,颤着嗓音将陛下在侧殿发病的事说了。
陛下发病了?!
怎么会这样,他刚刚还叫她好好地等着他回来。
阿措睁大了眼睛,面上满是担忧,“我,我去看看他。”
蒋妃下意识的就去拦着她,劝道,“你别去,陛下他发病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万一他伤了你怎么办……”
她入宫四年,陛下发病杀人时的情况,她自然清楚,甚至有一回,她亲眼看到紫宸宫的太监抬着尸体出来,听说那几个太监都是被整个割了脑袋,为了凑个全尸,还特地请了慎刑司的嬷嬷用针线把脑袋跟身体缝了起来。
如今陛下那边正危险,宸妃跑过去岂不是去送死?
阿措目光坚决的摇摇头,“不行,陛下生病了,我要去看他。”
她入宫前就听闻陛下有严重的头疾,只是这么久从来没遇见过他发病的时候,现在看蒋妃娘娘和那小太监的反应,想来他是病的很严重的。
陛下待她这么好,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蒋妃还要再拦,但见阿措去意已决,且她这边还要处理宫宴的事,只好叮嘱小荷小桃多看顾着阿措。
阿措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到侧殿的。
刚踏进侧殿的大门,一种极其奇异的香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当看到倒在门口那个人时,阿措吓得脚步一缩。
这是……
是个死人……
那人倒在血泊之中,鲜血在冷冷月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衣衫……”身后响起小桃的惊呼声,“主子,好像是三姑娘?”
沈思婉?
闻言,阿措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为什么沈思婉在这?为什么她的衣衫都快脱光了?她是死了么?
这些疑问一一在她脑中闪过,下一刻,阿措猛地想起更重要的事来——
陛下,陛下呢?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