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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清瘦(一更)
柏炎眉头拢紧,方才的声音,他似是认得,“长翼?”
剑已逼到对方眉心,稍一力道,当即可取对方性命。
长翼喉间咽了咽,微微颔首。
额间都渗出些许冷汗,先前侯爷是动了杀机的,动作之快,一看便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轻易取对方首级者。
方才,他似是迟疑分毫,都会被侯爷斩杀。
长翼并未跟随过他去战场,也从未想过他伸手和动作如此敏捷。
应当与他和青木都不分伯仲。
长翼诧异看他。
见长翼颔首默认,又在确认他身份后自觉弃了手中短刀,柏炎更加确信了几分。
方才躲避的动作和力道一定不是柏誉,而是侯府的暗卫,长翼。
他从未见过长翼面具下的脸,眼下,犹是怔忪。
方才激烈打斗,柏炎尚喘着粗气,长翼亦是。
柏炎遂又打量了他几分,他早前是全然没有想过,长翼竟生了一张同他和柏誉一模一样的脸,他与柏誉本就相差不多两岁,差别不大,而长翼同他们年纪相仿,且身高都相仿,俨然就是……
——他的替身。
柏炎其实已经反应过来。
偌大一个平阳侯府,母亲掌握着侯府的诸多暗卫,这些暗卫中会有他的替身,关键时候替他挡灾,让他保命,仔细想并不出奇。
他只是不曾想过,这个人会是长翼。
柏炎半拢着眉头,撑手起身,没有再用手肘将长翼死死扣在马车上,确保他无法动弹。
柏炎也忽然想明白。
原本作为他替身的长翼,扮作了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柏誉。
柏炎起身坐在一侧,目光瞥向青木,“清理干净,去汝河。”
青木不做迟疑。
东湖别苑中随行的侍从和车夫都被青木斩杀,侯爷原本想得便是借二爷的身份去汝河边,却没想到,马车中的人竟是长翼。
其实青木也未见过长翼的真面目。
他早前也好奇过,只是长翼从不在旁人面前揭面,亦将身份掩护得紧。
长翼替换掉了二爷,青木亦觉匪夷所思。
处理好后,青木驾了马车,朝马车内道了声,“侯爷,出发了。”
柏炎无需应声,青木已默契驾车。
马车缓缓驶离方才的地方,马车内,柏炎沉声问道,“柏誉呢?”
长翼亦撑手坐起。
两人方才交过手,都有些狼狈,长翼被他狠揍了一圈,嘴角都是血,当下亦沉声应道,“宫中让二爷来府中查夫人虚实,夫人怕小小姐和小世子的事情走漏,就将二爷扣在府中的密室里,让我扮作二爷在东湖别苑掩人耳目……”
柏炎却愣住,错愕转眸,“……你方才说什么?”
长翼看他,只见他眸间的错愕与紧张似是融为一处,似是连呼吸都忘了。
长翼低眉,“四爷被构陷,下了大理寺死牢,夫人当日劳累操心安排劫狱,又被逼入了宫中,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动了胎气,险些连自己都保不住,小小姐和小世子便提前出生了……”
柏炎面如死灰。
阿锦,早产了……
柏炎的掌心死死攥紧。
心底深处忽如其来涌起的慌乱,好似将他吞没殆尽,眸间仿佛渐渐堕入深渊冰窖一般,似是连呼吸都滞住了,“……怎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他眸间黯沉,伸手撑住脸颊,掌心都在颤抖。
长翼沉声道,“侯爷不在京中,四爷又刚出事,夫人怕宫中的爪牙还会继续对准平阳侯府,怕小小姐和小世子在京中有生命危险,也怕有人会拿小小姐和小世子做把柄对付侯爷,所以连太医都没敢传唤,在府中密室里冒险生下了两个孩子,中途,还昏死过一会回,幸亏韩成及时来了府中……夫人将孩子秘密送出了京中,连叶大人和魏夫人也都瞒着,为的就是不让京中知晓,小小姐和小世子已经出生,以为夫人还有身孕在……”
柏炎眼底猩红,整个人遭如五雷轰顶一般,木讷且噤声着……
他脸色煞白如纸,仰首靠在马车一侧,似是借着仰首,将眸间的氤氲隐了回去。
“夫人为什么不走……”他喉间哽咽,良久才问出一句。
长翼低声,“夫人说她若离京了,宫中便有把柄认定侯爷反了,侯爷尚未回京,途中会有危险……夫人太难了,若不是夫人,府中许是撑不到今日……”
阿锦……
柏炎眸间紧紧阖上,心中的内疚与痛心,犹若剜心蚀骨一般。
灼得他心底生疼。
禁闭的眸间,两行眼泪滑落,又在脸颊处灼烧殆尽。
说好的爱她,护她,他却让她独自一人怀着身孕,在京中替他撑起这个家,在她分娩这样的生死关头还要遭受罹难……
而他竟不在!
阿锦……
若潮水般涌来的愧疚和心疼,如钢针扎入心底一般,针针穿心而过……
良久过后,柏炎才睁眼,眼底猩红掩藏不去,淡声问道,“孩子呢?谁送出去的?”
长翼应道,“陶妈妈和丰巳呈,还有青苗和玉琢……”
柏炎才将止住的氤氲再次浮上眼眶,“那夫人身边还有谁照顾?”
长翼看他,“白巧一人……”
白巧一人,柏炎深吸一口气。
这一月余,她才生了孩子,他不在京中,孩子又被送走……
她独自一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为何不早些回来,他肠子都已悔青。
他早回一日,她便不必自己多撑一日……
他眼下,只想见她。
只恨不得当下就见到她!
长翼见他指尖都掐入肉中,渗出涔涔血迹,却全然不觉。
长翼目光迟疑片刻,还是轻声道,“夫人给小小姐和小世子取了乳名……”
柏炎微顿,似是才从早前的情绪中脱离了稍许,转眸,有些期许看他,“叫什么?”
长翼道,“小小姐早出生些,是姐姐,乳名唤作明月,小世子晚出生些,是弟弟,乳名唤作阿照……”
明月,阿照……
柏炎眸间的莹白似是在这一刻彻底撞碎在了一处,明月照人来……
多少年前,他吻上她唇边,同她说的这句,她都还记得。
她是在盼着他回京。
她当时该有多想念和记挂他!
柏炎噤声不语,只觉马车中闷得近乎让人窒息,遂撩起马车上的帘栊,看向窗外,许久,才稍稍敛了情绪,“把夫人这几月在京中的事情统统说给我听,一件事情都不要落下……”
长翼照做。
……
等到汝河河畔停放马车的地方,马车缓缓停下。
长翼自先前安稳处,便中途下了马车。
当下,青木将马车停下,撩起帘栊,朝内道,“侯爷,到汝河河畔了。”
今日是端阳节。
汝河河畔举行盛大的龙舟会,祈福端午安康,也昭显太平盛世。
柏炎抬眸,看向马车外衣香鬓影,摩肩接踵的人群。
他脸色阴冷,似与河畔上已是热闹震天的龙舟盛况全然另一处极端。
“侯爷……”青木担心。
其实方才马车上,长翼的话,他基本都能听到,也知晓当下侯爷心中的感受。先后经历了许小将军死在北关,老夫人过世,侯爷一直以为夫人在京中安稳,却不知如此大气而悲怆……
夫人在侯爷心中惯来意义不同,侯爷眼下,只怕心中沟壑难平。
今日是端阳,今年的端阳注定不会太平,而在这不太平里,侯爷心底又依稀多了一抹对夫人的担忧和挂记。
“侯爷……”青木是想提醒。
“我知晓。”柏炎却打断,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见他心中有数,青木心中才松了口气。
都已谋划已久,胜败都在今日,他是怕侯爷因夫人的事分心,反倒陷夫人于危险当众。
柏誉身边不应当有青木这样人,定阳侯府没有暗卫,青木这一路都没有带面具,当下,在汝河河畔前趁机遁走。
柏炎下了马车,跟着人群一道踱步走向汝河岸边的看台。
期间有人招呼,他亦学柏誉应声。
都不是熟悉之人,他轻易蒙混过关。
临到看台处,忽然听到魏长君声音,柏炎脚步滞住。
她若今日来了龙舟会,应是同长君一处的……
听到魏长君的声音,明知不应当,亦会冒着露出马脚,身份被揭穿的危险,还是眸间颤颤朝稍远处望去……
只是一眼,便全然怔住。
她整个人清瘦了许多,面上似是没有多少血色,眸间虽带着笑意,却一眼难掩的疲惫,神色不怎么好……
腹间拢起,亦小心护着不让旁人看出端倪。
眉间淡淡倦意,一手撑着腰间,一手下意识护在身前……
他分明告诫自己只看一眼的。
却一眼就难以移目。
早前心中想过诸多与她久别重逢的惊喜,激动,喜悦……
而眼下,似是只剩颤抖着眸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呆呆地,虔诚地看她……
喉间稍许哽咽。
他多想上前,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
但眼下,他只能在这里默默看她。
忽得,他来不及收回目光,她似是觉察,转眸朝他看来。
他僵住,身后却有人猛得拍了一下他肩膀,上前搭手在他肩侧,吊儿郎当道,“柏誉兄,我可看到了,可是看在平阳侯夫人?”
柏炎转眸,见是英国公的孙子赵泽政。
赵泽政隐晦笑笑,“柏誉兄,放心吧,等柏炎一死,这苏锦就是个无主的美人,届时不需你开口,兄弟定替你弄来府中拘着,你想玩弄多久便玩弄多久,那可是柏炎的女人,一定别有滋味……”
赵泽政言罢,却见一侧寒光闪过,吓得一哆嗦,既而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同柏炎生得像罢了,唏嘘道,“吓死了,方才那表情还以为你是柏炎。”
柏炎看了看他,嘴角也隐晦勾了勾。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终于见到小阿锦啦,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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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应该只有一更了,哄宝宝睡觉啦,明天周末加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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