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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幼蓉一走就是五天。

郑芸菡算算时间,觉得她顶多再过一两日就会回来。

她最近很少去议事厅,自从玢郡王来此,那就是个是非之地。

“谢了他的天老爷。现在安置流民,落实住处吃喝最为重要,玢郡王竟然想着要赶在端午之际,造一座粽山,前头都吵翻了,结果多是敢怒不敢言。”

真儿将打听来的消息说出,郑芸菡听了都替二哥头疼。

玢郡王好大喜功,最喜欢排面上的东西。

所谓粽山,就是用粽子堆成一座巨大的山,立在安置流民的路口处,让所有灾民都看到,并州能庇护他们,还想做些祭祀仪式,驱魔祈福,最后再将粽子发放至百姓手中,总之,耗钱的,麻烦的,还没用的,他都喜欢。

若百姓一边接过粽子一边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他会更高兴。

“怀章王未曾阻止?”善儿好奇道。

“昙州收到第一批物资,王爷近来都在巡河,对并州之内的事务并不费心。”

况且,玢郡王才是奉旨前来协助的,纵然怀章王有心偏帮,也不能事事插手,他连协助都不算。

“端午佳节给百姓和灾民送去粽子是暖心之举,粽山确实多余。”郑芸菡摇头:“那玢郡王啊,就是捣乱霍霍一把好手。”

正嘀咕着,暗卫给她送来一份消息。

郑芸菡粗略一看,激动地冲出东院。

这算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了!

赵齐蒙没了用处,早被赶出西院,不再是玢郡王的座上之宾。加上玢郡王近来执着“粽山”这个壮举,探山的事似乎有些忘了。

他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躺在床上十分悠闲。

“赵齐蒙!”郑芸菡兴冲冲跑进来。

赵齐蒙眉眼一挑,笑的邪气:“是你啊。”

郑芸菡气喘吁吁,冲他笑着亮出手里的盒子:“赵齐蒙,我来兑现诺言啦!”

赵齐蒙哼笑:“准备嫁给我了?”

郑芸菡笑容一滞,走到床边,将盒子重重往他肚子上一放。

赵齐蒙吃痛,猛地弹起来:“你往哪儿砸呢!”

盒子滑落,盖子撞开,里面调出许多文书纸张。

赵齐蒙愣了一下,迟疑的伸出手整理这些东西,每看一张,他的脸色就变一变。

郑芸菡捋顺气息,退开找了个地方坐下,心平气和道:“赵齐蒙,你其实不是安阴公主放出的那些匪徒同党吧。”

赵齐蒙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嬉皮笑脸,褪去刻意装出的邪气与狠厉,他显得有点傻。

郑芸菡:“陛下此次彻查牢犯信息,很多从前缺失的卷宗都被补全。我用你的画像,以并州为轴点,在各地牢房搜寻你的身世,终于让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你是金州前任兵曹赵大人的独子,金州与昙州相

接,赵大人察觉安阴私下囤兵,被害蒙冤入狱,他拼死将你送走,但你还是被通缉。画像上,你这里有一个胎记。”

郑芸菡指了指脸上:“所以,你剜去的不是囚犯的黥面,而是胎记。你也不叫赵齐蒙,你叫赵璋。生儿弄璋,在赵大人眼中,你是……”

“你闭嘴!”

赵齐蒙沉沉的望向她,眼底泛起猩红:“再说一句我就干死你。”

郑芸菡站起来:“赵齐蒙,你是不是做山匪太久了,所以不知道,自安阴落马之后,那些被她陷害的官员,已经有人为他们鸣冤翻案?”

“赵大人只有你一个儿子,赵夫人也不在了,现在唯一能为他翻案鸣冤的只有你了!”

“从我认识你开始,就觉得你有一处很有意思。无论作恶还是行善,无论玩笑还是认真,你总奉行着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可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在为谁活着?”

“那又怎么样?”赵齐蒙厉声反驳,他本想潇洒的将这些东西都甩掉,可手腕动了几下,手指一直紧紧捏着这些东西。

“那又怎么样……”他的声音暗下去,自暴自弃的往床上一躺:“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懂个屁?老子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人了。我活着就是想享受,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怎么作恶,老子就跟着做,他们能享受,老子一样享受!老……”

老子是真的不想做好人。好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打从他改面换名开始,就没打算再被人想起过。

他忽然更咽,身子一纽背朝郑芸菡:“滚!”

郑芸菡静静地盯他片刻,轻手轻脚上前,准备将那些东西收拾好一并带走。

赵齐蒙忽然弹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角竟然滑出眼泪,他大声吼她:“干什么?!”

郑芸菡假装没看到他哭了,低头收拾:“你不是让我滚吗。我滚了,这些当然也要带走啊。这些能还赵大人一个清白,你脏了是你的事情,可不能让赵大人跟你一起脏了,否则下辈子他都不会原谅你。做梦都是他顶着血粼粼的脸骂你,你最该改的不是名字,而是你赵家的姓。”

细嫩的手腕被捉住,赵齐蒙因为激动,呼吸急促:“谁让你把这些带走了!”

她抬眼,嫩生生的小脸上平静无澜,既没有看他笑话,也没有半点生气:“那你要不要嘛。”

赵齐蒙咬牙,松开她:“放下!”

她撇撇嘴,收拾好盒子,放在他的枕头边:“这里面有所有赵家落罪的卷宗,还有一些我力所能及收到的证据,如果你着手此事,应该能找到更多,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趁热打铁要个清白,可别拖着了。”

顿了顿,她扫他一眼,声音无端放柔:“赵齐蒙,抱着活下去的念头是对的。人在穷极末路的时候,生出歪念头,

为了求生不择手段,都算情势所逼。但不能把情势所逼当成理所当然。也不能明知道走了错路,还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跟着玢郡王,你可以光鲜亮丽,人五人六的活着,但你永远是被他捏着把柄,受人掣肘的活着。”

她背起手来:“重新面对自己的身份,先为赵大人寻回清白,再为自己寻回清白,哪怕这个过程需要赎罪,至少过去之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活着。”

“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能选择生或者死的赵璋,而是切切实实活下来,该选择用什么姿态活下去的赵齐蒙。”

“带着脏污活的光鲜又虚伪,还是带着终会愈合的伤疤活的堂堂正正,你自己选。”

赵齐蒙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听到玢郡王这个名字的时候陡然凉了。

他撇嘴一笑,染上冷意:“说了半天,你还是怕老子去给玢郡王做事,坏了你二哥的前程呗?”

郑芸菡叹气:“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回头:“说起来,我得给赵大人上柱香,感谢他老人家积福积德,才让我找到这个机会给你,否则就你这样,我要兑现承诺给你洗心革面的机会,再等个二三十年也未必有机会。”

郑芸菡完成任务,将选择留给赵齐蒙自己。

刚走出小院,后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不待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拽住。

赵齐蒙赤脚追出来,眼睛还红着。

郑芸菡被抓疼了,他一愣,飞快松开手。

“做什么?”她问。

赵齐蒙喉头微动,下意识想像之前那样露出坏笑,但对着她的脸,他硬生生将那抹坏笑凹成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郑芸菡,你嫌老子脏吗?”

郑芸菡把他从头扫到脚,点头:“有点。”

赵齐蒙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退开一步,叉腰,扬声道:“嫌也没用!等老子把我爹,把我自己洗干净了,就来祸害你!”

郑芸菡警惕的后退一步。

“怕了?”赵齐蒙追出一步,抓住她的手臂逼近一份。

“赵赵赵、赵齐蒙……”郑芸菡被他拽的生疼,只觉得一座大山朝自己压下来。

他终于还是露出了往日的坏笑,舔牙道:“可惜,怕也晚了。蒙哥哥有点喜欢你了,认真的那种。”

话音未落,赵齐蒙脸色剧变,撒开郑芸菡,险险躲过了自她身后来的袭击。

两枚石子撞在假山石上,又反弹飞出老远,他猛地往后一跳,语气欠揍:“还好老子躲得快,你居然又想打我?”

郑芸菡被卫元洲藏到身后,他脸色阴沉盯着赵齐蒙,话冲着郑芸菡:“没事吧?”

郑芸菡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臂,不由得想,卫元洲的力道不输于赵齐蒙,可他没有抓疼她。

“没、没

事。”

卫元洲:“来这里干什么?”

言语间完全无视赵齐蒙。

赵齐蒙叉腰笑起来:“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关心我这个好哥哥。是吧,郑芸菡?”

郑芸菡从卫元洲肩膀出冒出小脑袋,白了他一眼,小声道:“赵齐蒙是金州赵兵曹的儿子。赵兵曹是被陷害入狱的。我找到证据,送来给他。”

卫元洲心头一动:“这就是你想的另外一个方法?”二度策反赵齐蒙,让他别为玢郡王做事。

郑芸菡在他身后露出笑来。

对呀。

赵齐蒙第一次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场景这么令人双目刺痛。

最气的是,这死丫头都不遮掩一下心思。如果她扮演一个拯救他小菩萨,善良温柔的摆出家国大义,善恶忠义,握着他的手鼓励他站起来走下去,他能当场把命给她。

她倒好,一为承诺,二为哥哥,就没一个理由是专门为了他赵齐蒙,偏偏出手精准,一掐就是他身上一团最软最疼的肉,掐完就潇洒松手,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忍过这阵疼。

卫元洲望向赵齐蒙:“赵公子感激菡菡,大可用别的方法,比如……给她点钱。”

背后的人小脑袋一抬,有点尴尬——她看起来很穷吗?

赵齐蒙心里的声音告诉他,就算输给所有优秀的男人,也不能输给眼前这个暴力禽兽。

他打人那么疼,凶的要命,死丫头要是跟了他,还不被打残吗!

他哼笑一声:“你指聘礼是吧?”他探头:“郑芸菡,你听好了,等老子把自己洗干净,就去给你攒聘礼!你要多少,给个数!”

卫元洲冷笑一下,骨节按得噼啪响,刚迈出一步,郑芸菡从他身后探出头,将赵齐蒙刚才给她的粗鄙之语如数奉还:“滚。”

卫元洲挑眉回头,她居然说脏话。

可真是小看她了。

赵齐蒙非但不生气,还有点得意:“可以啊,这就和蒙哥哥的说话方式如出一辙啦。郑芸菡,我们说定了。”

郑芸菡急急探出脑袋:“谁和你约定了——”

卫元洲将她按回身后,冷盯着赵齐蒙:“滚。”

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郑芸菡走了。

赵齐蒙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被那个男人拖走,心里猛地空了一大块。

他自嘲一笑,光脚踩地回房,再出来时,他换上一身光鲜的衣裳,连头发都重新梳过,手里抱着木匣子,往郑煜澄的院子走去。

郑煜澄对“粽山”一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正在房内写信。

咣。一只木匣子丢在他面前。

郑煜澄缓缓抬起头来。

赵齐蒙读过书,也学过礼,可当他一本正经的给郑煜澄敬了个读书人的礼后,郑煜澄第一反应是放下笔,警惕的后退。

“有事?”

赵齐蒙神情严肃,将自己的身世简而言之,又推

了推盒子。

“凭我一己之力,即便有机会翻案,中间少不得波折和耽误。我想求郑大人帮我父亲翻案,为我赵家正名,我想为父亲洗冤,为自己赎罪,待完成这些,我的命都是大人的,任听差遣。”

这事儿有点突然,郑煜澄略略镇定,迟疑的将盒子打开翻看了一番。

他蹙眉看着,慢慢抬眼:“若为事实,本官愿意相助。至于你之前在山寨中所做之恶,当真愿意恕罪?”

赵齐蒙笑的有点浑:“我是不干净,若要量刑,就算不死,坐牢也够呛。”他神色一厉:“但我想将功补过,做什么都可以。”

郑煜澄挑眉:“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有丢命的危险?”

赵齐蒙哼笑:“我觉得我没那么容易死。”

郑煜澄沉思半晌,点头:“赵大人的案子,我会联络金州那边复查。至于你,我倒是可以安排。”

赵齐蒙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今日如山峦起伏般的心情,终于在最末尾处回归旖旎,他挠挠头:“大人既然都答应了,能不能再给一个恩典?”

郑煜澄轻笑:“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赵齐蒙站直了,一副他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势。

郑煜澄有点头疼:“你说。”

赵齐蒙笑了:“如果我们赵家得了清白,我也赎了罪孽,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娶你妹妹。”

霎时间,郑煜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冷下去,冷过之后,又浮出几丝笑来。

赵齐蒙头皮发麻。

“可以。”郑煜澄温柔一笑。

赵齐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真的?你真的给我这个机会!?”

郑煜澄:“若你真的做到自己所说,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清白之人,本该拥有平等的机会。不过,你想要娶我妹妹,还得再见一个人。”

赵齐蒙挠头,“是、是我未来岳父?”

郑煜澄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不,他叫郑煜星。”

……

山中。

温幼蓉与温家兄弟着彩绿练装隐藏山间,头顶带着树枝绿叶编织成的帽子,往丛里一趴,不细看都不知道那里是人。

温家兄弟是山部这一代里出挑的后生。

温幼蓉带了他们三个,找到当初来过的匪寨。可惜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全无生活痕迹。又以匪寨为中心,向外层层扩散探山,三日的时间,已经摸遍整座山,手中的山道图也逐渐完整清晰。

她白日里耗费体力,夜里睡得深沉,几日下来,非但不见憔悴,气色竟比之前更好。兄弟三人见到她的改变,即便对她的很多事存疑,谁也没在这时候提出半句,只专心做事。

为隐蔽行踪,他们连烤兔子山鸡都不可以,本以为这几日会活的很清苦,没想阿呦袋子里有宝贝!

烤制风干的肉感,咸香微辣,还有果脯

仅这两样,配上他们特质的干粮和水,这几日的体力完全充足。

“阿呦,这肉干太好吃了,管饱蓄力,耐嚼有味,这是你研究的新干粮?”

温幼蓉作息大改,精神面貌跟着变化,素净无妆,肤白纯红,笑起来都格外动人三分。

手指粗长的肉干映在她的眼里,成了小姑娘的模样。

这哪里是她会研制的东西,分明是临出门时,她的小奴隶……哦不,她的小主人吭哧吭哧追出来,硬塞进包袱的。

事实证明,她竟坚持对了一回。

有点想她了,也有点想那个男人……的手。

还是想她更多,毕竟肉干好吃。

“阿呦,我觉得这山道图有点怪。”温禄拿下嘴里的干粮,“山势从北向南走低。以寨子为据点打出来的秘密山道,九曲回肠似的,有必要这么打马?而且我们已经进去探过,没有机括暗.门,像是纯粹通行的。”

温福:“呦姐不是说,那日你们逃跑……”

温幼蓉抬眼,挑嘴角一笑。

温寿踹他一脚:“呦姐能叫逃跑吗?呦姐这叫,战略性撤退!”

温福:“哦,那日呦姐战略性撤退时,这些山匪跟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会不会这样打,比较容易营造神出鬼没的恐怖气氛?”

温幼蓉抬手扶额,悠然叹道:“就你们这样,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跟我道不服的?”

三人齐齐看向她。

温幼蓉捡了根树枝,在山道图上比划:“但看山道的结构,的确是四通八达。但若是为了堵截途径山中的车队人马,像这些地方……”

她点了几处斜壁陡峭与荒无人烟的山间沟道:“车队会走吗?既然不会走,为什么在这里也要打?”

三脸懵逼中,温幼蓉将树枝折断,在山道中摆出明确的三个方向:“但若是分成这三个方向看,就不一样了。”

三人凑上来一看,脸色大变。

这座山纵贯南北,接在金州和司州之间,出山向东就是并州。

但从山道的通向来看,确实可以连接这三州,如果想要暗中运送人和货物,又不想被人发现行迹,的确可以走这些秘密的山道。

温幼蓉拍拍手,语带嘲讽:“我倒是觉得,那个公主做了件好事。若非她胆大包天,拿着皇帝的疼爱来当贪官污吏的靠山大佛,从中渔利,结果把自己玩脱了;个中精彩,世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我们厉山祁族,为防河患,倾百余年劈山灌水,可这些蛀虫,为权势私利,一人刨一爪子,便有了这个,你说厉不厉害。”

温禄嘿嘿一笑:“早知道有他们,劈厉山就该剁了他们的爪子去刨,指不定五十年就刨开了。”

说笑间,温幼蓉忽然冷道:“小心——”

破风声来,一支箭入土数寸。

弩发之箭,射程有限。

三人

瞬间作戒备状,将温幼蓉护在最中间。

温幼蓉伏地听山,一跃而起,“那边!”

四人配合默契,飞快追过去。

山间跑跳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便是身负轻功者也未必有他们灵活。

温幼蓉目光所及,已见到几个黑影。他们察觉自己快被追上,忽然闪身入了山道。

“停下。”

三人立刻不再追,多一句疑问都没有。

“看前面。”

三人循声望去,纷纷愣住。

他们一路下坡追跑,没想到到了一处山间崖底,自下往上向外倾斜的山壁上,竟嵌着悬棺。

悬棺是个别族落的送葬方式,但不是并州或金州有的。

温禄呼吸一滞,颤声道:“阿呦,你们不是说,并州那几个贪官将并州蛀空,少了一大笔银子吗?你说会不会……”在这里面?

温幼蓉观察四周,脸色忽变:“回去!”

三人愣住。

她已转身去寻来时的路:“立刻回并州!”

作者有话要说:郑煜星:让我康康是谁想让我把他jio杆儿都撇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小汪5瓶;无趣的人儿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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