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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途和苏晓蔓回到了村子里,登时就被里里外外的人给包围住了,他们出去了大半个月,对村民来说,就像是走了大半年一样。
“晓蔓和谢……啊,和谢明途回来了!”
“你们去过姜家了?姜知青也走了。”
“谢……姜明途又长壮实了不少?”
……
谢明途护着苏晓蔓绕过这一圈看热闹的村民,他们七嘴八舌问着姜家的事情,问他们回到姜家之后怎么样,以后还回不回村里,苏晓蔓随便捡了几句话回答。
他们走的这段日子,村里也没发生多少事,唯一一件大事,就是之前下雪的那几天,谢家的房子突然塌了,被积雪压塌了,这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谢家的房子不是看着挺结实的?怎么一场雪就塌了?”
“我看是他家亏心事做太多了。”
“报应啊!祸害了人家的孩子。”
……
谢家的房子塌了好几间,谢老大住的那两间跟着垮了,正好他们已经分家,谢老大干脆带着秦秀英和几个孩子,找了人,重新修了几间简单的泥巴木梁房子,将就地住着。
房子垮了,尤其数谢老头和谢老二的那几间垮得最严重,家里的厨房也倒了,柴米油盐被埋在下面,最后是谢老头废了大功夫,才把那些东西抢救出来。
曾经孙梅藏得部分钱如今都落到了谢老头的手上,他看着家里垮塌的房间,耳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叹了口气,找人来搭了几个棚子,一家人勉强窝在草棚棚里。
谢耀祖这个曾经被孙梅宝贝着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罪,嚷嚷着要跟母亲许艳兰一起回她的娘家去。
“要去外婆那!要去外婆那!”
曾经身材丰腴的许艳兰消瘦了不少,神色憔悴,任由谢耀祖吵闹,她之前仗着在谢家日子过得好,平日里也在娘家作威作福,现在谢家倒了,孙梅被抓了,眼见的翻不了身,她的娘家就开始瞧不上许艳兰和他们家耀祖。
之前她带着谢耀祖去了娘家,奈何谢耀祖这么多年养在谢家,性子早就被孙梅宠坏了,什么都要争好的,霸道不讲理,上一回跟许艳兰哥哥的孩子闹了几次,谢耀祖把她哥家的孩子推倒在地上磕了个口子,许艳兰挨了嫂嫂三个巴掌。
许艳兰本来想发作,谁知道爹妈和哥哥都脸色十分难看,最后虽然没有明说,却是把许艳兰跟谢耀祖给赶出了她娘家。
许艳兰带着谢耀祖没地方可去,只好回到了谢家,偏生谢家的房子又塌了。
一家人缩在棚棚里忍饥受冻,谢老二也是个没出息的,赚不到几个钱,谢老大每个月只舍得出一点点钱给谢老头,而谢老三,每天在家里白吃白喝,他根本就不上工了。
这样的家,许艳兰完全待不下去,她预谋着把谢耀祖扔给谢老二,离了婚之后转头再嫁。
在老屋放了东西,谢明途和苏晓蔓上了苏家,柳淑凤一见到他俩,赶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各种嘘寒问暖,问他们去姜家后发生的事情。
苏晓蔓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她。
柳淑凤叹了一口气,“不认不认,不认好,幸好咱明途还有他爷爷奶奶。”
谢明途点了点头,“娘,我已经有娘了,不需要另一个。”
“就是。”柳淑凤洒脱一笑,转身去厨房里给他们端热茶,又拿了瓜子花生冬瓜糖等等出来。
“以后呢,是打算怎么样?”
苏晓蔓把谢明途想要参军的事情告诉了柳淑凤,柳淑凤愣了几瞬后,终是赞同的,“好,我女婿肯定是有出息的,就要委屈我们家晓蔓了,多多担待。”
“妈,你放心啦,等以后我会陪着他的。”
“我放心?我能放什么心?你陪他,那不就是不陪娘了?”柳淑凤作怪地瘪了瘪嘴巴。
苏晓蔓笑了,“娘,你马上要有孙子孙女了,以后有的你烦。”
这一次回来,她的大嫂杨英子怀上了,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苏家就要添丁了,也不知道会是一个小侄女,还是个小侄子,苏晓蔓也很期待。
说起未来的小孙子小孙女,柳淑凤果然高兴了,“前几天才检查出来的,还没稳呢,这些天我让她好好休息。”
她在自己小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你呢,什么时候让爹娘抱抱外孙外孙女啊。”
“你跟咱明途生出来的小乖乖肯定长得好看。”
苏晓蔓神色一窘,她跟谢明途连最后一步都没有做到,哪来的外孙女外孙子?
她摇摇头,跑过去跟大嫂杨英子说话。
柳淑凤逮住了谢明途,耳提面命催促他跟晓蔓生娃,可怜的谢明途连生娃需要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体会,就被丈母娘提着训。
怕两孩子不懂常识,柳淑凤只好说得明白点,“小心注意着蔓蔓的月信,要是两三个月没有了,就要去检查懂吗?”
“前两个月最得小心了。”
“你啊,温柔点,年轻气盛的别太过分……”
在丈母娘的叮嘱下,谢明途只得“嗯嗯嗯”的一直点头,他的身体被丈母娘说得是一通热气沸腾,跟蔓蔓生孩子?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谢明途也听过一些不该听的墙角,他知道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蔓蔓可能会不舒服,会疼,他怕蔓蔓痛,怕蔓蔓哭,才不舍得做到最后。
如果蔓蔓不愿意,他不会强迫他。
生孩子很痛,以前很多妇女在村里生产,谢明途听到过些许动静,痛起来叫个三天三夜都生不下,他舍不得蔓蔓遭这种罪。
从苏家回去,冬夜的星空之下,两个人牵着手,苏晓蔓很喜欢和身边人十指相扣的感觉,她喜欢谢明途那一双修长又滚烫的手。
两个人牵着手,哪怕不说话,也觉得有股淡淡的幸福,耳边听到的是呼呼的风声,似乎又要下雪了,往日里窸窸窣窣聒噪的小溪流被冻住了,寒夜里草木树枝上也似结了冰,踏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特别好玩。
苏晓蔓没忍住,牵着谢明途的手,在他的身边转了一圈,这边踩踩,那边踩踩。
把谢明途给逗笑了,“小心踩到蛇窝。”
“臭狗子,你都学坏了你,大冬天的哪来的蛇窝,蛇不要冬眠的吗?”苏晓蔓一边嘲笑他,一边往自己的腿边看,结果发现了令自己头昏目眩的一幕。
“啊啊啊!!!!”她整个人弹跳进了谢明途的怀里,“快走快走快走!!!!”
为什么会有这种垃圾蛇在乡野小道上冬眠?!
吓人吓己。
谢明途正面抱着怀里的人,任由她那双纤细的腿盘在他的腰侧,迈着长腿十分缓慢地向前走。
苏晓蔓抱住他的脖颈,已经被深夜遇蛇事件吓得花容失色,恨不得立刻离开那个恐怖的案发之地。
谁知道抱着她的人竟然越走越慢。
苏晓蔓气愤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催促:“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谢明途低着头与她额心相对,夜里光影昏昏暗暗,头顶一轮寒月散发清辉,他眨了眨眼睛,瞳仁里倒映着她妍丽的脸庞。
尽管花容失色,寒风吹乱了她的一头长发,几缕碎发贴在她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娇艳。
尤其是生气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这副模样无疑激起了男人的劣根性,谢明途心间可耻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想欺负她。
年轻的谢狗子也搞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明明最想保护她的人是自己,可当两人独处的时候,为什么这一刻最想欺负她的人也是自己?
“蔓蔓……”他低头叫她的名字,只是这叫声跟寻常时候又不一样,带着低哑,带着几分缠绵的缱绻。
原本就很紧张的苏晓蔓抱着他,起先她想的还是刚才遇见的蛇,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却觉得脑袋一空,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好似消失了。
她再也感受不到寒风,只看着眼前的谢明途发怔,这时的苏晓蔓心中跳出来了一句话。
——他是个男人。
是我心爱的男人。
她以后还会为他生儿育女。
明明他们相识好像才几个月,苏晓蔓却觉得他变化很大,不仅仅是容貌上带给她的改变,而是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改变,她见证了他的蜕变,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初见时,那个低着头骨瘦如柴的男孩,如今已经变成了个肌肉结实有力,有着宽阔的臂弯,能将她轻而易举抱在怀里的男人。
他能为她抵御风雪霜寒的侵蚀,同样的,他也是一个对她有无尽欲望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晓蔓,心中有几分害怕和慌乱,脸颊上不自觉泛出几分羞人的红色。
她现在越来越容易在他面前露出娇羞的姿态,明明以前同睡一张床,她都大大咧咧不当一回事……
谢明途低头浅笑着咬上了她的唇,最喜欢她娇嫩的唇瓣,咬起来的时候,香香软软的,很甜。
这才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
“我喜欢这样抱着蔓蔓,舍不得走快些,如果这条路能再长点就更好了。”
苏晓蔓又羞又窘,脸颊上烧起醉人的红色,突然才意识到两人这时候的姿势过分暧昧,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咯着她了,一抬头,就能看见某个家伙露出痞痞的笑。
这个坏胚子。
哪里还有曾经那一副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模样,现在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独狼抓住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拆吃入腹前还不忘多用爪子玩弄一番。
“放我下来。”苏晓蔓不想再跟他维持这个姿势。
谢明途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不放,我就这么抱着蔓蔓回去。”
苏晓蔓想要挣脱,可她哪里能挣脱掉这个名叫谢狗子的枷锁,对方的双手力量大得很,她推都推不动分毫。
“随你。”苏晓蔓趴在他怀里,干脆自暴自弃了。
这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苏晓蔓仰头看着天空,是一种奇异的黑灰蓝色,寒雪簌簌簌的席卷而来,她往谢明途的怀里贴了贴。
原本还说要慢点走的谢明途这时候加快了步子,三两下就回到了老屋的院子。
院子里的鸡鸭已经回到了温暖的笼子里,两人的归来并没有打搅到这些小家伙。
苏晓蔓回去后,好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盖着那一床柔软的蚕丝被,没多久,黑暗中另一个人摸上了床,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
她闭着眼睛,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发生些什么,却没有想到谢明途只是抱着她。
“蔓蔓,你想生孩子吗?”
苏晓蔓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大半夜的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心想你这个狗男人,有本事问她要不要生孩子,怎么就没本事跟她做点生孩子的事呢?
“不想。”苏晓蔓冷哼了一声。
谢明途连忙道:“那我们不生。”
苏晓蔓:“……”
谢明途今天跟她说这些,肯定是柳淑凤说了什么,估计又是催生孩子的事。
她转过身看他,“你不想要一个长得像我的孩子吗?”
谢明途下意识回了一句“想”,后来回过味来,连连摇头,“不生。”
“你不想要我还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呢,是男的女的都好。”苏晓蔓闭着眼睛,不由自主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她还是很期待将来能够孕育一个小生命。
她和谢明途的孩子。
这个垃圾狗男人,总是光说不做,敢聊生孩子的事不敢做生孩子的事。
往后几十年都要这样嘲笑他。
“那我跟蔓蔓生一个。”
“嗯。”苏晓蔓点点头,再一次确定道:“就生一个。”
是个猴孩子也好,一个猴姑娘也好,都只要一个,就怕真是一个上房揭瓦下地砸缸的猴孩子……
也许到了那时她会后悔吧。
“好。”谢明途笑着应了,他闭上眼睛,幸福地将身边的人抱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晓蔓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什么动静。
苏晓蔓:“……”
闭上眼睛,跟着在心里臭骂了他几句,光撩不做狗男人,你要是再练身板以后就不给你碰了。
她却不知道今天谢明途在丈母娘那看了黄历。
——今日不宜。
反正这么多柳下惠的日子都已经撑过去了,谢明途觉得他跟蔓蔓的第一次,要挑个好日子。
为了过年,苏晓蔓和谢明途一起准备了不少东西,苏晓蔓包了饺子,做了年糕,炸了脆饼,整了一道年年有鱼,谢明途铺开红纸,拿起毛病蘸了墨汁,写了几副春联,他这手字算是练出来了,连写了好几幅春联,拿了五六副春联送到了苏家。
老丈人苏国栋嫌弃地瞪了他好几眼,丈母娘柳淑凤开开心心的收下,热热乎乎地夸赞道:“哎呀这是我女婿写的字,咋这么好看呢。”
正巧有几个婶子在苏家,见了眼热,干脆让谢明途也帮忙写两副春联,谢明途顺便帮忙写了。
以至于回家的时候身上多了几块钱和一兜兜糖糖饼饼,还有人给他送了一串红辣椒挂在脖子上,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回去了。
家里的苏晓蔓一见他这样,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小途,小途,小兔,你知道我看到你想起了什么吗?我想起了一道菜!”
——麻辣兔头。
小兔子脖子上挂一串辣椒,可不就是麻辣兔头。
苏晓蔓取下他脖子上的辣椒,让他把春联给贴上,谢明途还给剪了窗花,他真的是个非常有才的狗子,顺手做了好几个漂亮的红灯笼,给挂在了屋檐下。
让他洗了个澡后,苏晓蔓把他叫进来吃年夜饭。
今天不到苏家去,他们两个人过年,没有别的长辈,温馨的两个人,苏晓蔓还给点了两根红蜡烛,非常有氛围,烛火映着两人的脸庞。
哪怕只有两个人,她也做了一桌子菜,鸡鸭鱼都有,家里养的鸡,家里养的鱼,家里……不是,谢明途从冻河里挖出来的鱼,冬天的鱼可真肥,他挖了好多,还有一些小鱼仔,被苏晓蔓炸成了香酥鱼饼。
中间有一大碗饺子,给谢明途盛了一碗,他几乎是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咯吱咯吱的。
有几个饺子苏晓蔓给包了劲辣小米椒,可把他坑害的不清。
奶奶送的劲爆小米椒,爷爷吃了都说辣。
“蔓蔓,下次能不能不包这个?”谢明途喝了一口水,他已经被辣得双唇通红。
他虽然能吃辣,但不代表能吃这样的辣。
苏晓蔓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奶奶的心意啊,总要吃的,你看,这样就消灭了大半。”
“乖,这可是奶奶亲手种的,多吃点。”
“奶奶和爷爷这会儿指不定都在想咱们呢!!!!”
谢明途:“……”
尽管如此,一桌子的年夜饭被他消灭的七七八八,苏晓蔓觉得他可真是一个绞饭机。
吃完了年夜饭,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两人牵着手坐在门口看头上的星空点点,村里偶尔会响起炮仗的声音,以及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牵着身边人的手,苏晓蔓往头上一指,让谢明途教她做红灯笼,也不知道怎么教着教着,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再然后,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大门将外面的寒风挡住。
外面的一切喧嚣都听不见了。
滚烫的被窝里,是两个人。
边上点着的红蜡烛,还没来得及燃尽,烛火暧昧的抖了抖,晃动着墙上的影子。
从年尾到年初,小兔子钻进草窝里,就这样跨了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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