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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所有人都忽视了南宫听雪的头颅何从何而来。
顾莫念将南宫听雪的头颅,放在了世间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他控制萱瑶,以她的血开启了海底圣庙,放置其,指代此案无证据了结之后,便可安然取回南宫听雪的头颅,全身而退。所以他从容而来圣庙。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没有人会拿到证物。又有谁能知道圣庙的秘密呢?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南宫无寐之后,一切便都串了起来。
南宫无寐是南宫听雪留下的杀手,那么南宫听雪知道的,南宫无寐亦是知道,南宫听雪知道海底圣庙,魔尊自然知道。
谢冰与魔尊之前的交往俱都浮现出来,她能在魔尊手下苟全这么久,无非是两人早就有了奸情。
在谢冰死的这十年里,大弟子殷倦之的种种异常行为举动便都有了解释:
身为大师兄的殷倦之与谢冰只有那一年多的相处,眼高于顶的他对谢冰有了些微的感情,时常流连在石林峰,甚至还喂猪,他也只当是殷倦之放荡不羁。
当众多细节都汇聚在一起之时,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谢冰饶是聪慧,又怎会能步步算计,一步一步将他扳倒呢?仅仅是让祝芷蝶改口,也只有殷倦之才能这般做这般漂亮的手笔。
这一切的一切,除了他最亲爱的大弟子,又有谁呢?
身为他的大弟子,根本不可能知道海底圣庙之事,便是知道,也不会将此事瞒着他。
这样手眼通天、具有可怕能量的人,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些年恨不得杀死彼此的敌人。
讽刺的是,他竟然将魔尊当做正道之首培养了几十年。
若非殷倦之帮谢冰,怕是还没那么容易暴露出来。殷倦之顺利登上主座之位,这才是最可笑的笑话。
“整个正道由魔尊来统领,何其的可笑!”
他哈哈大笑起来,嘲讽的看着霄:“你帮了她,又以为能得到什么?她……”
她早就与殷倦之勾结……
顾莫念神色变换,脸上阴晴不定,“她……”
他说不出来。
他看向霄牢牢抓着谢冰,想要说什么,脸扭曲变换,几乎皱成一团,他错了……他不能再错了……
顾莫念看着谢冰,终于发现谢冰分明与南宫听雪如此相似,当时的他为何没有看出来?
那眉眼……那眉眼太像是听雪师姐。
当初,听雪师姐就那么温和而谴责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喉间哽咽,死死的闭着眼睛,浑身颤抖。
“师姐……”
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顾莫念都没有露出半分软弱,然而遥遥看着谢冰,他的眼睛淌出来血泪。
他的嘴唇已经快要被自己咬烂,他没有再说下去,任由黑雾再次吞噬了自己。
他不能再说下去。
“师姐……”
“阿瑶啊……”
他也没能再说下去。
一只苍白的手死死的掐着他的喉咙,将他从原地勾起。
……
无尽的银色丝线摧枯拉朽般飞出,饶是几位长老冲上来,亦是被重伤,皆数飞出去。
瞬息之间,殷倦之恍若鬼魅一般,掐起顾莫念的脖颈。
顾莫念目眦尽裂,被掐紧的力道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他死死地看着南宫无寐:“你,你不能杀我……”
“我还要回来,我还要看阿瑶……”
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不成语调的声音,“我要看阿瑶……”
南宫无寐勾唇一笑,有些邪魅、有些残忍,“当初你杀南宫听雪的时候,你有想过她也是这般痛苦绝望吗?”
“你看着南宫听雪头颅的时候,可曾感受到半分良心的不安呢?”
“我的师父,多谢你这些年的掩护。只是,你早就该死了,何必苟延残喘的留在这世上,去玷污深渊之底呢?”
“你比那深渊之底最黑暗的泥泞,都要肮脏。”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用力,咔嚓咔嚓,黑色魔气涌出,寸寸捏断他的脖颈。
顾莫念双腿悬空,戴着锁链的手徒劳的抓住南宫无寐的手腕,
“我是你的师父……不,不要杀我。”
他的眼睛突出,魔气沁入他神识海,将早就崩塌的神识揉捻成碎片,他的血肉跟根骨,点点滴滴全都碎裂。
这是要将他碎尸万段,魂魄与与灵体尸骨无存。
顾莫念徒劳的想要去求救,他费力的转动眼睛,看向谢冰:
“救、救我……”
——你爱我,不是吗?
当初是他错了,他错了,谢冰,救……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一声干脆利索的“嘎嘣”,顾莫念的身体一下变成两截。
脖颈之下,身体像是被抽走了血肉,那丑陋的皮从上飘落。
南宫无寐的左手上满是鲜血,他勾唇看着手上睁大着眼睛的头颅,掌心里黑雾弥散向顾莫念头颅。
最后一丝血肉,化成黑色的烟雾,消失在天地之间。
“师父,你真是多嘴。”
……
霄扣着谢冰纤细的手腕,向前而行。
谢冰垂眸,任由他牵扯着,极为乖顺。
他遥遥看着殷倦之:“失敬,原来是魔尊驾到。”
殷倦之眯眼看着他,略微慵懒的嗓音终于缓缓的变得凌厉。
“倒是我失策了,没想到顾莫念临死还能说出话来,不愧为正道之首数百年,我小看了他。”
“你很聪明。”霄平静的赞赏他。
“若是抵死不认,我自会贯彻天意,让天意来检测你是否是魔尊。当年南宫听雪之所以瞒过世人,是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竟然会是魔界公主。”
霄白如雪的长发微微飘起,几乎将谢冰的手腕掐出来红痕:“自从幽冥一别,与魔尊再次相见,竟是这般情况。那日观魔尊伤势尚未痊愈,如今看上去倒没有大碍,倒真是可喜可贺。”
殷倦之冷笑一声。
他的眸光,终于抵落在谢冰身上。
当初在幽冥的那一幕,赫然在眼前闪现,那时谢冰让他放手,跟着圣子毫不留情的离开。
现在,她会怎么做?
他当然知道她会怎么做。
谢冰眼睛发热,微微垂头,不去看殷倦之。
当日巨大的茫然,终于变成了巨大的恐慌。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慌成这样。
怎么办?怎么办呢?
前世的殷倦之身份暴露是在后期,双重身份给了他最好的保护,一路顺风顺水,无人能及,直至最后才暴露了身份,被宣瑶和圣子联手斩杀。
那时南宫无寐的功力已然大进,可是后期的圣子与萱瑶功力更是可怕。
那时他还有魔界修士傀儡作为后盾,现在呢?这可是圣庙之巅,数万名顶级修士,天意阵法,便是数百个南宫无寐也逃脱不了。
——他只有一个人。
他会死的。
谢冰的眼睫颤了颤,不,他不会死。
顾莫念与她的事情,圣子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了警告顾莫念,他甚至将顾莫念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别说这些时日以来,饶是殷倦之日后会成为他左臂右膀,他亦是左右敲打,那是根本不顾他自尊的磋磨。
他本就淡漠无恶,无视任何人的生死。
殷倦之身份暴露,霄更会毫无顾忌,殷倦之如果在这里失手,该要遭受什么,她简直难以想象。
可是她不能动。
但凡让圣子觉察她有一丝异动,此刻便是灰飞烟灭。
不,不仅是灰飞烟灭。
圣子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的死去。
想到可能遭遇的后果,谢冰心脏都被冰封,深深颤抖。
怎么办呢?
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茫然变成了巨大的恐惧,这恐惧如影随随形,像是千万只蚂蚁,将她吞噬殆尽。
她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与此同时,更大的后悔弥漫开来。
谢冰第一次出现了后悔。
她做错了,她错了。
她不该将殷倦之卷进来。她还是心软了,她还是糊涂了。
离开幽冥的那日,她便是要将他撇开,为何最后又将他卷了进来?若非与她联手,殷倦之根本不会在如此凶险的环境里暴露身份。
这样的困境会让他必死无疑,凄惨无比,根本无法翻身。
不仅是难以想象的可怕后果,更有世人的唾骂与欺辱,会让他的一身骄傲碾碎成灰烬。
谢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再难的题也都遇到过,不要怕,要冷静。
……她能想到解决方法,她一定能,她必须能。
她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要发抖,顺从的反握住霄宽大的手掌,就像是曾经她无数次做的那样。
她终于抬眼看他。
她落在一双克制隐忍的眸子里,殷倦之,一直在盯着她。
他看到了她平静平静无波,毫无情绪。
殷倦之低低一笑,毫不意外。
“圣子与夫人,倒真是伉俪情深。”
——怎么可能呢?
接连几日的劲爆消息让人无法思考,一个接一个的真相被揭露,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修仙界的最高层,竟然早就埋下炸弹。
当初顾莫念站得那样,倒塌的也这样快,殷倦之本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道领袖,怎么就变成了魔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他微微一笑,怡然不惧:“以我对圣子的猜测,圣子是打算生擒我了。”
霄亦是淡笑,毫无温度:“不错,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只有落在手的囚徒魔尊才是有用的。”
他抓起谢冰的手指,轻轻亲吻,“从头到尾,小尾巴都不曾选择你。从头到尾,小尾巴都是我的。”
“不必再等两月后的大婚,大婚婚服已然试好,随时便可举行。”
“今日擒拿魔尊南宫无寐,是天下共贺的盛事,那么今晚,便举办我圣庙之巅的盛事。虽然没有圣庙骄子殷倦之作为证婚人,有魔尊南宫无寐亲眼瞧着,也算是助兴。”
他缓缓吐出来四个字:“今晚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