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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碧落湖,一望无垠,湖水清澈见底,偶有银鱼游动。铺在水面上的竹竿一直蜿蜒到水天相接的地方,谢宁坐在竹排上,风掠过湖面便撩动她的裙摆。
谢宁偏过头瞧了瞧一旁的周显恩:“将军,明日是清明,您喜不喜欢吃青团子?”
有几缕头发被吹乱,遮住了视线,只感觉周显恩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也只是一晃而过,他就点了点头:“可以啊。”
“那我回头多做几份,还可以给沈大夫和段姑娘他们送一份。”她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撩拨了下湖水,有些凉意。
周显恩挑了挑眉,道:“给他们做什么?这庄子又不是没有下人,他们想吃,难道不知道吩咐别人做么?”
谢宁偏过头,有些好玩的看着他:“青团子做起来又不难多蒸几个就好了,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咱们在这儿做客嘛,每天白吃白喝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显恩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了。只是转过头瞧着不远处的湖面,宽大的袖袍灌进了湖风,被吹得有些鼓起。
谢宁忽地侧过身子,似乎在找什么,伸手到湖水里捞了捞,一手挽着袖袍,使劲儿够着身子。
周显恩瞧着她,皱了皱眉头,一面伸出手勾着她的后领,一面问道:“你在找什么?”
谢宁没说话,等摸到一块东西之后,才捏紧了拳头,神神秘秘地凑到周显恩面前。见他似乎有些兴趣,她才摊开了掌心,看清她捏着的东西后,周显恩轻笑一声。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
他伸出手指,将她手心的鹅卵石拿下来了,颇有几分嫌弃地左右瞧了瞧:“不就是一块儿普通的石头么?”
谢宁见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抿了抿唇,不服输地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块鹅卵石:“您看这石头,圆润润润的,多好看,摸起来也舒服。而且还有很多不同的样式,小时候我就喜欢捡这个,那时候还收集了很多。”
“后来呢?”周显恩拿着那块鹅卵石在手心里抛了抛,他倒是没觉得有多特别。
“后来嘛……”谢宁沉吟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道,“后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小时候有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明明放的好好地。”
她正说着,干脆趴在了竹排上,将袖袍撩到了小臂,手指在湖水里翻找着。
周显恩瞧着她在湖水里翻着鹅卵石的样子,青丝盘起,只用了一根白玉小簪定住,一动就露出白皙的脖颈。
他的眼里忽地闪过一丝促狭,偷偷的将手指在湖水里搅了搅,然后趁谢宁不注意,就压上了她的脖颈。
谢宁猛地被有些凉意的东西按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翻了翻身,哀怨地瞧着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周显恩:“将军,你又使坏!好冷的。”
“现在知道冷了?”他挑了挑眉,自然而然地将谢宁还放在湖水里的手给提了出来,瞧着都有些发红了,还滴着水珠子。他一拉就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衣袍上搓了搓。
“这不一样嘛,手上自然是觉得凉快,滴到脖子上只会觉得冷,而且你还是趁我不注意偷袭我。”谢宁说罢,还故作生气地别过了脸。
周显恩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了,一边,拿着自己手里的鹅卵石掂了掂,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捡石头有什么好玩的,我给你看个新鲜的,保证比这更有趣。”
听他这样说,谢宁似乎来了些兴趣,转过头瞧着他,看他要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周显恩见她眼里带了些期待,不慌不忙地把鹅卵石捏在手心,又瞧了瞧远处的湖面。手臂抬起,向后拉直,手腕一松,就将鹅卵石弹了出去。谢宁不由自主地跟着望过去,就见那鹅卵石在湖面上像蚱蜢一样连连跳动,荡开一圈圈涟漪,一直跳到很远才沉下去。
她没忍住扬了扬唇角,一手扯着周显恩的袖袍,颇有些兴奋地道:“将军,您怎么做到的,既竟然能够飘那么远?”
周显恩瞧着她发亮的眼神,隐下了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故作冷淡地道:“这算什么?大惊小怪的。”
谢宁转过头,仰视着他:“很厉害啊,以前也见我哥哥他们用石子打过水漂,都没有漂得这么远过。”
周显恩轻咳了一声,微眯了眼:“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谢宁点了点头,笑道:“好啊。”她正要再去捞一些石子儿,还没有弯下腰,袖子就被人扯住了。
她疑惑地抬起头,周显恩半搭着眼皮,将她拉到了自己旁边:“水凉。”
他说着,就挽起来自己的袖袍,弯下腰在湖水里摸索着。鬓角的碎发垂落了些,顺着侧脸的轮廓勾下,发尾微微卷曲。
谢宁就缩了缩身子,双手环住膝盖,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帮他指指哪一块石子儿更好看。
周显恩有些好笑地瞧着她,打水漂又不是看石子儿好不好看。不过他还是将她指过的那些石子儿都捞了上来。
她说要什么,就是什么吧。
……
药室外,段轻雪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茶点,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阵药味儿。虽然这位神医平日里待人都冷冰冰的,可她也不能白白受人恩惠,便特意借了厨房做了些糕点想送给他。
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抬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冷冷的声音:“要进来就进来,躲在外面做什么?”
段轻雪握紧了手里的托盘,轻声道:“沈神医,是我,段清雪,我做了些茶点,不知道您现在可有空。要是您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离开。”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久久没人开口,久到段轻雪以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就听沈珏漫不经心地道:“进来吧。”
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可段轻雪却是面色一喜,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了。
他刚刚进去,就看见一袭青衫的沈珏站在药架旁,背对着她,满头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束起,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捣着药草。
段轻雪同他打了声招呼:“沈神医。”
沈珏还在捣药,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木杵敲打着药罐的声音次第分明。
段轻雪倒没有介意,只是笑着问了问:“我给您准备了些茶点,可以放到桌上么?”
沈珏还在捣着药,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见他同意了,段轻雪松了一口气,便将托盘放到了一旁,正要出去的时候,就听到捣药声停了下来,一声冷冷的轻笑响起:“你来的正好,我新做了一味药,缺个试药的,就你吧。”
段轻雪身子一僵,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只感觉这屋子冷嗖嗖地,寒气逼人。
沈珏见她吓得都动不了了,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就要将手里的药丸放回去。
说的冠冕堂皇,为了她那表哥,可以连命都不要,到头来还不是怕死?
他倒是习以为常了,做了这么多年大夫,什么没有见过?拿不出诊金的那些人,不过就是以感情来博取别人的同情罢了。
他转过身继续捣药,手腕刚刚抬起,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过来了,随即淡淡的清香拢在他身旁,段轻雪看着桌上的药瓶,郑重地道:“我愿意的,人无信不立,我既然答应了您要替您试药,自然不会反悔。”
听到她这样说,沈珏饶有趣味地瞧了她一眼,面具遮住了他的神色,可他的眼中却是带了几分淡淡的嘲讽,他漫不经心地道:“药吃下去,死生都别赖我。”
段轻雪笑了笑:“嗯,与您无关的。”
沈珏将药瓶推到她面前,也没有说什么,便继续捣药了。
段轻雪抿了抿唇,努力平复着呼吸,还是颤抖着将药瓶打开,内里是一颗红色的药丸。颜色越鲜艳,往往最是危险。
她捏紧了药瓶,颤颤巍巍地开口:“沈神医……”
沈珏心下了然,定是害怕了。他伸手就要将药瓶拿回来,却听得她继续道:“药苦么?我有些怕苦。”
沈珏没理她,只是加重了捣药的力道。段轻雪轻轻捏住了鼻子,一咬牙,一闭眼,就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刚刚进入口中,她就睁大了眼,有些愣住了。竟然是甜的?简直跟她喜欢吃的糖豆一个味道。她这样想着,还慢悠悠地嚼了嚼。
一旁的沈珏见她嚼得起劲,嘴角抖了抖。试药还当是在吃糖呢?莫不是昨日磕头撞坏了脑子。
段轻雪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嚼了会儿,就咽下去了。她一脸视死如归地站在那儿等死,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身上哪儿不舒服。她眨了眨眼,左右摸了摸自己身上,也没有哪里不对劲。
她抬起眼瞧着沈珏,试探地道:“沈神医,我这算试完药了么?”
沈珏已经把捣好的草药装到罐子里了,转身摆到了药架上,轻轻“嗯”了一声。
段轻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沈神医做药也非同一般。竟然还做甜的药,也不知道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沈珏不理她。她待了一会儿,就向他告辞了。她正要出去就听得沈珏道:“把你的拿来的东西带回去,我最讨厌吃这些了。”
段轻雪急忙弯腰冲他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您喜欢吃这些。那您喜欢什么口味,我下次给您做。”
沈珏不悦地皱了皱眉:“再不走,就让你继续试药。”
听到他这样说,她就赶忙把托盘端了起来,就转身出去了。
房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搬动药材的声音,沈珏忽地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旁空空如也的药瓶上。
他轻哼了一声,就别过了眼。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
山庄前院,谢宁刚刚和周显恩玩了会儿水,这会儿正领着云裳在凉亭里闲聊,远远地就见到一脸疑惑的段轻雪走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谢宁冲她打了声招呼:“段姑娘?”
听到谢宁的声音,段轻雪才回过神来,见着是昨日帮她说话的恩人,她面色一喜,急忙冲她笑了笑,就提着裙摆过来了:“夫人,真巧,今日又见着您了。”
谢宁看到了她手里还端着托盘好,奇地问了问:“你这是准备回房用膳么?”
段轻雪将托盘放到了面前的石桌上,解释道:“不是的,只是因为沈神医答应救我表哥。所以才想为他做些什么报答他,可是没想到沈神医好像不太喜欢吃这些。”说着她倒是想起来什么,对着谢宁笑道,“夫人,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试看。”
刚刚说完,她又捂了捂嘴。这是沈神医不要的,她给谢宁似乎不太礼貌。可她刚刚没有想太多,这下反而有些怕她误会,急忙要解释。
可谢宁却是点了点头:“好啊,我正好也饿了,多谢段姑娘了。”
说罢,她就拿起了一块糕点。
段轻雪见她没有介意,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正要开口闲聊,就见得谢宁刚要吃糕点,却忽地皱了皱眉。
她将糕点放下,别过身子,干呕了一阵。一旁的云裳急忙给她拍了拍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谢宁抬起帕子捂在唇边,呼了呼气,似乎才觉得好受了些。她也有些疑惑:“就是刚刚觉得有些反胃。”
段轻雪有些自责地道:“都怪我,定是这糕点的味道太冲了。”
谢宁急忙摆了摆手:“不是的,你这糕点闻着很香的,其实我这两天都有点反胃,可能是我前几日吃坏肚子了。”
听到她这样说,段轻雪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一旁的云裳道:“那夫人,咱们待会儿去找沈大夫开些药吧。”
谢宁笑了笑:“没事,就小毛病而已。”
她正说着,一旁的段轻雪忽地微睁了眼,凑近了些,低声问道:“夫人,您这个月,月事可正常?”
谢宁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不过她还是老实地回道:“好像这个月迟了,还未至。”
段轻雪却是笑了笑,急忙道:“夫人,您这可能是有喜了。”
“啊?”谢宁微张了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她正要说不可能,却忽地想起,上个月确实她和周显恩圆房的日子。那一次,应该是圆房的,他都对她做了好多羞耻的事了。
而这个月月事确实没有来,还恶心想吐。
她忽地捂住嘴,眼里一片惊讶。
难道她真的……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将军:我????
很好,直接抱娃了,我媳妇儿真给我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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