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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午饭最终还是由国木田下厨解决的。
他重新给奈奈子和果戈里下了面条,一人一个煎得金黄嫩白的鸡蛋,再配上新鲜的青菜和腌好的牛肉片,香气扑鼻,营养健康,圆圆的小瓷碗里盛得满满当当,他自己则是热了早上带来的便当,最终只有花袋蹲在饭桌边挂着两行宽泪吸溜着他刚泡好的速食面。
握着小筷子和小勺子,奈奈子埋头吃完了国木田精心烹饪的儿童营养午餐,把碗底的汤也喝了个精光,才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干净了嘴巴,拍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爬下了椅子,和果戈里回侦探社的办公区玩去了。
“下午的话,要做什么呢?”
花袋趿拉着拖鞋跟着他们俩一起来到了办公区,作为一个合格的家里蹲,他是必然不会好好做家务的,因此他十分理直气壮地把吃完的泡面碗“托付”给了国木田,裹着心爱的棉被就屁颠颠地跟上了两个小萝卜头。
被他这么一问,奈奈子攥着自己的衣摆努力思考了一下。
平常都是乱步叫她干什么、她就去干什么的,要不然的话,就是和果戈里一起玩,在侦探社乱蹿、去楼下的咖啡厅、偶尔也走远一点点,去红砖大楼后头的高丘公园玩,再或者就是她自己趴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找本漫画书看。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去……睡午觉。”
“哦哦!”家里蹲花袋对这个回答表示了高度的认可,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被国木田从公寓里拖出来了的话,这个点他没准还睡得昏天黑地昼夜不分,总而言之,作为一个作息颠倒、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人,他推了推自己的小眼镜,冲着奈奈子比了个“nice!”的手势,问道:“那么会社里哪里能睡觉?”
奈奈子转过小脑袋,和垂着小辫子的果戈里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带着花袋去了医务室。
与谢野今天和乱步一起出差去了,医务室里没人在,不过果戈里总有办法翻出来医务室的钥匙,顺顺当当地溜进医务室里,然后偷了病床上的被单到处跑。
医务室的病床一开始有三张,间隔着一段距离并排着,但是夏天的时候,有一张病床不知道为什么坏了,于是医务室里现在就只剩下了两张病床。奈奈子不知道病床是怎么坏掉的,她放学回侦探社的时候,那张病床就已经塌掉了,原来放着病床的位置,地板上还裂开了缝隙,散落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没清理干净的水泥块屑,好像是被一大块水泥之类的东西压塌了一样。
病床坏掉了以后,果戈里被禁止进入医务室了两个星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奈奈子觉得那张坏掉的病床应该是被果戈里弄坏的,毕竟他有过把鸟“抓”进医务室结果弄坏了一堆医疗器械的前科。
现在医务室里的只剩下了两张病床,隔挡的拉帘也换了新的。
从医务室的角落里搬出了她心爱的小板凳(三号),奈奈子踩着小板凳,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其中一张病床,把床尾叠放着的干净棉被拖了过来。果戈里只比奈奈子高了一点点,但是他扒着床沿,不需要垫高脚下,就也很轻松地爬上了另一张床。
他们俩十分自觉地分好了床,然后坐在各自的病床上,一起看向了裹着棉被站在边上的花袋。
没有第三张床分给他了。
“啊,没关系。”花袋心态良好地说道,半点也没在意这种小事,“我只要打地铺就可以了。”
长年窝在老旧的和式单人公寓里,他已经习惯了打地铺睡榻榻米了,如果要让他睡床的话,他反而睡不习惯。
“那边的柜子里有多的被褥哟!”果戈里十分好心地对他说道。
花袋应了一声“好嘞”,从柜子里拖出了一条被褥,像是只兢兢业业辛勤劳作的工蚁一样,在医务室的空地上摊平了被褥,然后抱着他裹着的花棉被,麻利地往上一躺,一张没精神的颓丧脸上顿时露出了回到老家一般惬意舒服的表情。
——被窝,肥宅的快乐老家,噢耶。
没半晌,地上那团鼓起的棉被里就响起了安详的呼噜声。
奈奈子也缩进了被窝里,小短手默默地扯着被子盖住了耳朵,耳朵里听见的那有节奏的呼噜声,才终于稍微弱下去了一点点。
午饭吃的有一点点撑,小肚子涨涨的,奈奈子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睡着了。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醒来之后脑袋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坐在病床上揉了半天眼睛,然后才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伸着小短手小短腿、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抱着小板凳,软塌塌地踩着小皮鞋绕过了自己的床,小脑袋困得一顿一顿的,半阖着眼睛,想要去叫果戈里起床。
半途中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绊了她一跤,不过她没在意,摔得一点也不疼,爬起来之后她就继续抱着小板凳走了。
努力地伸出小短手把果戈里推醒了,奈奈子爬下小板凳,重新把小板凳抱在了怀里,动作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就看见了撅着屁股趴着缩在被窝里的花袋,眼含热泪。
奈奈子困惑地歪了一下小脑袋:“?”
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被踩了一脚后又被飞来的小板凳砸到脑门的花袋攥着棉被,捂住了嘴,热泪盈眶地冲她摇了摇头,用动作表示:“没事。”
【……】
奈奈子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认真地想思考了一下,然后得出了结论。
【可能是痔疮吧。】
她抱着她心爱的小板凳走开了。
“去吃蛋糕吗~!”从床上蹦了下来,果戈里脚步轻快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语气里半点没有刚睡醒的困倦,精神饱满得像是树梢蹦跶着的一只小麻雀。
抱着小板凳慢吞吞走着的奈奈子摇了摇脑袋,回答道:“要写作业。”
她的周末作业还有一点点没写完,然后还要去问一下国木田大蒜要怎么种,这学期的生活实践课,老师教他们种大蒜了,期末要一人交一盆大蒜上去,她感觉自己可能要靠国木田救命。
作为一个天|朝人,奈奈子对于自己没能点亮【种菜】这一天赋技能感到十分羞愧。
她只会吃。
把小板凳放回了医务室的墙角,奈奈子跑出了医务室,钻进乱步的办公桌底下,扒拉出了她的小书包,就又拖着她的小书包跑了回来。医务室的桌椅高度差对小矮子最友善,所以作为一个矮矮的小萝卜头,奈奈子一向都喜欢在这里写作业。
从书包里翻出了作业本和笔盒,奈奈子爬上了椅子,趴在医务室的办公桌上开始埋头写作业。
很简单的应用题,基本上都是诸如“太郎送给了小樱一枝花,次郎送给了小樱三枝花,小樱把得到的花送给了三郎,三郎原先有五枝花,请问现在三郎有几枝花”之类的问题。
奈奈子慢吞吞地写下了“135=9”的计算等式,同时在心里深刻地认识到了“舔狗不分国界”的道理,小明小刚小勇和小红之间的爱恨纠葛,终究还是在另一个国家复刻了。
她专心致志地握着铅笔,低头写着作业,果戈里则是蹲在了花袋的边上,看着他摆弄起了电脑。
小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叠了好几个窗口,二进制的0和1组成大段的数据在屏幕上飞速闪过,街头的监控画面、加密的文件、复杂的程序编写代码,还有从x特上抓取出的关于某几家饭店的用餐评价……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杂在只有十七英寸大小的电子屏幕上,但却有条不紊地同步进行着,半点也没有混乱的迹象,像是操控电脑的人能够一心多用也毫不出错。
但是电脑前的花袋实际上却并没有触碰一下键盘,就好像电脑自动就运作了起来一样。
果戈里戳了戳电脑盖,就像是戳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样。
“它会自己干活吗?”果戈里用小鸟一样好奇欢快地语气问道。
“不不,是俺的异能在操控它干活。”花袋回答道,圆圆的小镜片上倒映着飞速滚动着的数据流,“只要有芳子在,我就能操控视野里的所有电子设备以几十倍的效率运行起来。”
家里蹲死宅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连手都不用动,只要窝在被窝里看一眼就能完成所有的事情吧。
花袋觉得自己的这个异能很不错,让他能够在一天里完成以前一个月的委托单子,但如果他的异能是“只要看着,家务活就能自己被自己完成”,那就更好了。
但是十分可惜,他并没有能够拥有那样的异能,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每当公寓要被垃圾淹没的时候,就打电话叫妈……不、说错了,他的意思是说,叫他的友人国木田来帮忙。
“芳子是谁?”好奇小朋友果戈里又问。
“是俺一生的伴侣、即使葬入棺椁也决不分离的真爱!”花袋慷慨激昂地说道,同时愈发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果戈里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花袋:“就是俺的被子。”
果戈里:“……”
九岁的果戈里小朋友在认真地思考一个小小的问题。
他要不要给自己的小披风也起个名字呢?比如说“奈奈子二号”之类的。
但是他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还没得到乱步批准买披风的自己,现在大概只能给医务室的被单取名字。
这让他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决定把“奈奈子二号”这个宝贵的名字留给他还没能遇见的、一生的伴侣——那条还未能获得批准买到的新披风,同时给医务室的被单们取了新的名字。
分别是“奈奈子三号”、“奈奈子四号”,以及现在被花袋叠了起来用来垫他的电脑的“奈奈子五号”。
“……哈啾!”
正在写作业的奈奈子突然打了个小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正想要继续投入到太郎次郎三郎和小樱的爱恨情仇之中,她放在书包里的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奈奈子从书包里翻出了她的儿童手机,接了起来,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乱步的声音。
“……奈奈子、吃完午饭了吗?”
背景音很吵,像是在放烟花一样,还有奇奇怪怪的碰撞声,奈奈子要很努力才能分辨出乱步说了什么,她慢慢腾腾地回答道:“吃完了……在写作业。”
电话那一头顿了一会儿才传来了乱步的回答声:“……那个新人君给你做了什么午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声“轰隆”巨响,觉得耳朵有点疼的奈奈子把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一点点。
她挠了挠小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泡面,海鲜味的。”
乱步:“……”
新人,你被开了,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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