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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极从山中取出了一个沾染着灰尘的匣子。
匣子藏在很深的地下。
这就是他的阴司计划的起点。
他始终相信着这世上存在超凡。
天阙学宫的【神兵谱】,御书房的古代历史,都在说明着这一切。
所以,他要做出一个超凡的势力,以窥探更高的秘密。
他拍了拍匣子上的灰尘,露出缅怀,然后打开了匣子。
其中放着十八张面具。
灰金的色泽,闪烁着一种介乎于光明与黑暗的浑浊。
而十八张面具,则是十八个不同的身份。
他的手指落在了最右侧的第一张面具上。
那是一张藏了些回忆的面具。
面具本身狰狞,威严,神秘,古朴,布满神秘而精致的纹理。
三年前,他戴着这面具的时候,曾经掀起过腥风血雨。
那一年,魔教的西域分部本已经快攻入西夏都城,然后叫嚣着屠城。
那一年,因为一个人,魔焰滔天的五千魔众被杀的只剩下三十人,被迫撤离了西方,退回了中原,路过了王都,从月影阁下经过,狼狈无比。
那一年,阴司第一次被这江湖的极少部分人知晓。
没什么原因。
因为西夏的局势,就是这个人改变的。
这个人来自阴司,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被称为“阎罗天子”。
阎罗天子那一次出手后,被西夏人奉为神灵,甚至不少百姓立了长生牌位,焚香祭拜。
而在钢铁、血火与阴谋中成长起来的西夏女皇,则是尊称这位不知年龄的“阎罗天子”为老师。
西夏女皇如今行事作风,比魔教还魔教。
而那位神秘的阎罗天子,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没有人知道,当初的阎罗天子,如今被称为大草包。
他整天在温柔乡里,喝着美酒,逗着佳人,吃着葡萄,路过家门而不入,依然眷恋着喷香的小松饼。
这不是伪装,而是他本来的模样。
夏极手指拨过了“阎罗天子”的面具,而落在了第二张上。
这张面具,同样灰金。
只是其上的纹理少了许多狰狞,而多了不少祥和,静谧,安然。
这是:摆渡僧人。
渡人往阴间,而在舟上劝其为善,直到地狱空荡荡,才会停歇的僧人。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就是夏极制作这张面具的由来。
他手指夹着这面具抽出。
剩余的十七张面具则重新放回匣子,再埋入深地。
戴上面具,原本懒散而略有些忧郁的少年,顿时变得神秘无比。
而一袭灰金色的斗篷则是缓缓从面具之下延伸出来,贴合在了自己身上,定型。
这面具可不是一般的手艺做成的呢。
但总还差了什么。
...
夜风里。
一道神秘的灰金色身影,如风般开始掠行。
他低头垂目好似在思索,双手合十如同在礼拜,但身形拉出道道残影。
这时。
他再不是夏极。
而是阴司的摆渡僧人。
...
几天后。
天气晴朗。
飞鸟惊散了。
灰尘滚滚从东方而来。
“驾!!”
“驾!!”
“密宗这些僧人真的放肆,在我大周地界,得我大周荫蔽,竟然敢窝藏反王,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幸好周司徒明察秋毫,递呈上了证据,天子这才下令我们军部办理此事。”
“哼!一个江湖门派,我们军部虽然单打独斗不行,但有着赵玄衣将军带队,军阵军魂发挥出来,这些门派不过是散兵游勇,乌合之众!”
“就算单打独斗,也未必害怕,王阁老可是让王都的不少高手随行着呢。”
“这次就是要给这种不知好歹的江湖门派一个教训!”
五千轻骑奔腾西去,士兵之间彼此私语着。
带队的是一位银甲将军,而旁边随行的则是不少王都的强者,其中甚至还有天阙学宫来实习的学生与带队老师。
其实,这是王居石心里不爽。
他差点儿夺了这天下,却因为大雪山密宗一个强者,而错失良机。
所以,他自然要报复。
他不会自己跳出来,就悄悄让手下的周司徒去捣鼓搞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反正你动了我的蛋糕,我就搞死你。
...
大雪山上,虽然是秋天,但却已经无比严寒,雪未曾飘落,但却是永远欲雪的天气。
五千轻骑全部下马,手握百匣连射弩,随着带头的那个银甲将军直接包围了大雪山。
香客们赶紧逃命。
密宗方丈叫做火炎尊者。
小沙弥通报后,他早已走出了禅房,看着这一幕,抑制住与朝廷的人发生冲突的念想。
毕竟自己还在人家地盘。
短暂交流后,他放低姿态,甚至让大周士兵入庙搜查。
士兵们搜查了一遍前庙,又要往后山而去。
后山是密宗的转轮经,秘藏,功法法器所在,甚至还有许多在其中静修的大师。
静修讲究的是静字,如果中途打断,也许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火炎尊者自然就不同意了。
于是,两边以大雄宝殿为界限,在黄金巨佛的注视下,密宗的僧兵们手持熟铜棍,而大周士兵们则抬起着连射弩。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银甲将军上前,他手里还拖着一杆枪,声音平静而威严道:“火炎尊者,我劝你还是开放后山,让我们去看看,如果你觉得人多不方便,我只带一千人进去。”
火炎尊者道:“赵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密宗的传承都在后山,许多静悟的尊者也都在后山...后山,绝对没有你们说的反王。”
银甲将军冷声道:“有没有,搜过了才算,反王年无夜罔顾皇恩,十多年前趁着天灾人祸,就顺势收敛人心,起义造反,差点攻下我大周半壁江山,此人还在外逃亡...
我皇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怎么会来你密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尊者不让我们进后山,这是欲盖弥彰吗?”
火炎尊者有些哑然。
许多事,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许多情况,也是无法后退的。
他很想让开,但这样一来...也许他就成了密宗的罪人。
夜已经深了。
今天恰好是月圆之夜。
月色星辉,本来是预示着团圆,如今却是剑拔弩张的兵灾...
火把如红龙,延绵了数里。
僧兵只够护住大雄宝殿,手握熟铜棍,后背紧张地流汗,前排的僧人还算沉稳,后面的则是腿肚子都打颤了。
形势僵住了。
忽然。
远处传来奇异的脚步声。
哒...
哒哒...
脚步声,不缓不急,从山下而来,但踏步声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这脚步声没有在空气里带来很重的响声,却在每一个人心里响起。
好像是所有人的心跳,都开始随着他的脚步声,变得频率相同。
无论僧人,还是大周士兵都忍不住转头,好奇地向山门方向望了过去。
满月下,没有人。
那脚步声似乎还在远处,但却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好像擂鼓声,越来越重。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僧人和士兵都感到心底烦躁无比。
终于。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山门前。
而这一刻,那心跳的加速也快到了极致。
普通僧人与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未来得及施展任何阵法,就直接跪倒了大半,口吐鲜血,然后晕倒过去,就算还没晕倒的,也是半跪着,虚弱无比,好像是生了场大病。
赵玄衣,随行的包括天阙学宫在内的老师,还有王都的高手,密宗的火炎尊者,以及其他高手目光里充满了无比的震惊,纷纷侧头看了过去。
皓月当空。
一袭灰金色僧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山门前。
门坊的影子将他覆盖其中,而看不真切。
他似乎没看到在场所有的人,而向着大雄宝殿方向慢慢走去,每走一步,身形都在十多米之外。
赵玄衣不敢动手,直接开口问:“阁下是?”
来人不回答。
火炎尊者看着那人继续往前,已经走到了大雄宝殿前,他才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是?”
来人微微笑道:“今天不是月圆之夜么?”
火炎尊者闻言,全身猛然一震。
来人往前,挡在大雄宝殿前的僧人不敢阻拦,纷纷让开,看着那灰金斗篷的神秘人走到了金佛前,点燃三支香,静静插入香炉。
然后静静吐出一声,笼罩整个大雪山的雷音:“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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