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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默默注视着沉重的寨门在“嘎嘎吱吱”的绞盘转动声中缓缓升起。
联排的原木从根部用钢筋贯穿,两端固定后与绞盘链接。内嵌式门栓决定了这种大门只能朝着外侧推开,却无法进行反向推动。大门设计得非常巧妙,内部有一个牢牢箍紧在原木门壁上的金属框架。若是遇到外敌入侵,预先设置在大门两侧的石块就会落下,加重门壁分量,即便是力气再大的勇猛战士,也无法突破这道坚固障碍。
很多事情都表明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
寨子里的人说中文,很纯正的普通话,字正腔圆。
虽然没有激光,没有能量反应堆,甚至可能连火枪和蒸汽机都没有出现,但是这些所谓的“野蛮人”却懂得使用滑轮,懂得杠杆原理,精通基本的算术知识。
天浩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人猿星球》里的情节,莫名其妙穿越时空虫洞,来到了文明毁灭,人类被另外一种智慧生命统治的世界。
现在看来,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极小,几乎为零。
毫无疑问这就是地球,磐石寨村民有着与我相同的血脉基因。
天浩再次觉得自己把珍贵的融合点投入到“大脑”是正确选择。他计算过,即便是融合阶段从一阶至二阶所有力量点数全开,也只能达到与天狂实力对等,或者略强的程度。这样的力量不可能单独干掉一头暴鬃熊,想要正面对付这种野兽,至少也要超越“融合形态”,达到更高级别的“平衡形态”。
两兄弟拉着粗糙的滑撬,走出寨子,在雪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拖痕。
沉重的寨门一直没有落下。
在他们离开后大约六分钟,两条黑影也离开了寨子,沿着地面残留的痕迹,悄然跟去。
……
风刮起来了。
天浩与天狂顶着肆虐的寒风,沿着崎岖不平的山石,从深度掩过足踝的积雪里拔出脚,艰难地向北方缓慢行进着。
他裹着兽皮缝制的袍子,虽然粗糙,却足够暖和。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树龄百年以上的针松,它们密密麻麻堆叠着,遍布山脉的每一个角落,填充着被白色雪堆占领的每一处空间。
微微弓着身体拖拽滑撬,在原本布满乱石,被雪层完全覆盖,无法看穿本来面貌,复杂而且难以通行的地面上小跑前进。大脑迅速回放着春天时间这一带的地形画面,裂隙、山涧、石缝……每当遇到这些被积雪掩没的危险地段,天浩都会催促着天狂提前加速,然后借助大腿反蹬的力量悠然弹起,身体在空中舒来,再收缩蜷曲,轻盈地越过足以致命,却无法被肉眼看到的陷阱,如羽毛般轻轻飘落在地上,再继续向前奔跑。
这是他在沉眠前训练过的奔跑方式。省力、轻巧,能够把人类身体优势发挥到极限。
区区一头暴鬃熊当然不可能满足磐石寨数百人整个冬天的食物需求。既然当着寨子头领与老祭司的面做出承诺,就必须完成应允过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个人力量是如此渺小。
他得留下那些女人,得到在寨子里的第一批拥护者。
天狂松了一下肩膀上的绳索,微微侧过身子,低声道:“老三,有人在后面跟着咱们。”
天浩不以为意地轻笑道:“那是他们的自由。”
常年风吹日晒,天狂的皮肤粗糙程度堪比某些兽类。看似粗鲁的他也有精细的一面:“应该是寨子里的人。我昨天就说要在那头熊身上弄几处伤口,你偏说没那个必要。这种事情瞒不过头领和祭司的眼睛,永钢那里也不好糊弄。我估计他们肯定知道了。”
天浩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
磐石寨的人都知道附近这群暴鬃熊的巢穴位置,也划出了大体上的野兽出没范围。对村民们来说,这里属于禁区。
放下滑撬,选了一个上风位置,天浩从怀里取出满满一皮口袋血,泼洒在地上。
这是昨天晚上预先接下的熊血,放在怀里不会被冻冰。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洒出来不过几秒钟就凝成冰块,但血腥味已经散发出去,以暴鬃熊敏锐的嗅觉很快就能发现。
远远的,雪地上出现了两个黑影,朝着这里迅速接近。
天狂有些跃跃欲试,也有些担忧:“老三,怎么一下子来了两头?”
天浩解下背在肩上的包,取出几个体积约莫缩小版排球那么大的肉丸,递给天狂:“来得再多也一样。拿着,就像昨天那样,用力扔吧!”
天狂的力气在这时候必不可少。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肉丸扔出,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准确落到了急匆匆朝着这里接近的黑影附近。
天浩靠着一颗针松,以悠闲的姿势看着天狂表演。这种力气活很简单,他自己也能做。只是有人代劳他就不想动,倒也符合宿主懒惰的性子。
这个世界的暴鬃熊不会冬眠。
它们显然没有想过这些从天而降的肉丸究竟来自何方。看到食物。立刻放弃了对血腥气味的追逐。硬邦邦的冷硬肉丸对它们粗壮的胃部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就这样争争抢抢地吃着,一口一个吞了下去。
凝成冰块的熊血被天狂用雪盖住。天浩盯着失去了气味来源却不愿意离开,仍在原地徘徊寻找的暴鬃熊,面无表情地默默发出感慨。
被自己寄生的这名宿主也许的确是个懒汉,但他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与理解,远远超过磐石寨里的任何一位村民。如果没有宿主长久以来对暴鬃熊进行细致观察,自己的计划也就缺少必要信息,至少不会现在就产生效果。
时间在缓缓流逝。
在心中默默计算的天浩抬手捏了个响指:“差不多了。”
他昨天也是这样说的。有了之前的经验,天狂对自己弟弟增添了更多的信服。他拔出佩刀,用投枪尖端用力砸了几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两头听觉敏锐的暴鬃熊立刻找到了声音来源,朝着这边拔足狂奔。
在距离两兄弟六十多米的位置,它们的速度明显变慢。两头巨熊仰面朝天,发出令人惊悚的狂吼,鲜血从它们口鼻喷出,巨大的熊掌在胸前乱抓,扑倒在地上来回翻滚。脑袋撞在树上,落下大团的积雪。锐利的熊牙在树皮上疯狂乱啃,咆哮音量随着体能迅速流失变弱,听不出其中的愤怒,更多的还是哀嚎。
折腾了十多分钟,等到两头暴鬃熊彻底死透,天浩与天狂才慢慢走过去,两人分别抓住巨大猎物毛茸茸的足掌,很是费劲儿地将它们抬上滑撬。
……
磐石寨爆发出比昨天更加热烈的狂喜。
猎杀了两头暴鬃熊,这在磐石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猎手只是两个年轻人。
成年暴鬃熊身长超过四米,体重超过半吨。加上昨天分下去的那些肉,足够整个寨子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用不着吃人,也不需要用女人去其它寨子交换粮食。
孚松和巫行没有像昨天那样出来迎接。狩猎队长永钢挤进人群,把正被村民们欢呼簇拥的他拉出来,走到僻静角落里,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跟我来一下,头领要见你。”
大木屋的火塘里仍在燃烧,火烟有些呛鼻,却驱走了刺骨的寒冷。头领孚松与祭祀巫行端坐在火塘对面,永钢坐在天浩旁边,三个人就像一个无形牢笼,将他死死禁锢其中。
屋门紧闭着。天浩听出外面至少有四个人的呼吸,都是强壮的成年男子。
头领孚松清咳了一下,认真地问:“阿浩,你和天狂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猎到那些暴鬃熊?”
年迈的老祭司脸上全是严肃:“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们,是不是用了邪恶巫术?”
狩猎队长永钢在旁边补充:“今天早上你和天狂出去的时候,思宇和阿力就跟在后面。他们看到了你们打猎的整个过程。先是用血,然后扔了几个东西给那些熊吃,接着熊就死了。”
北方蛮族有着一些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邪恶巫术就是其中之一。通过神秘仪式让目标变得虚弱,这是南方联合王国诸多教派中盛行的方法。尤其是势力最大的“神主教会”,据说就是邪恶巫术的源头。北方与南方之所以成为永世仇敌,邪恶巫术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无论任何一个蛮族部落,都不可能接受使用邪恶巫术的成员。一旦发现,当场处死。
天浩在昨天就已经料到寨子首领们对自己有这样的盘问。他削瘦的脸上全是严肃与坚决:“我憎恨邪恶巫术,我永远不可能接触,更不可能使用那种肮脏的东西。”
铿锵有力的声音本身就具有说服力。三名寨子首领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跟踪者比天浩和天狂回来的更早,这样的狩猎方式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邪恶巫术,就意味着事情不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