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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棠握着阮亭的手掌,晃了晃,“你不让我跟着你一道去,谁知道你会不会见异思迁呀?若是几个月后你回来了,带回了一个貌美的姑娘,那我上哪儿哭去呀?”
阮亭哂笑,“我是去办正事,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他知道甄玉棠只是寻个借口,并非是担心他身边出现其他女子。
广东府形势不明,乱党与倭寇横行,而当地的总督有很大的可能与这些贼人同流合污。那个地方就是一潭浑水,水面急流涌动,几股势力各有筹谋,一旦涉入,能不能全身而退尚且不知。
阮亭假扮富商之子,一旦身份泄露,不管是广东府的总督仇涛,还是红莲党,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京城。若是甄玉棠与他一同前去,他根本无法保证她的安危。
是以,哪怕甄玉棠缠缠糯糯的撒着娇,他还是没有松口,“玉棠,不带你去,是因为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危,广东府的形势,远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复杂。那里的官员,是否还存着效忠朝廷的心,谁也说不准。可能刚踏进广东府的地界,我们就被人盯上了。”
甄玉棠理直气壮的道:“既然这么危险,那我更要跟着你一起去,万一你出了意外,我也能见你最后一面啊!”
阮亭被她这话逗笑了,摇了摇头,感情甄玉棠已经做好了当遗孀的准备。
甄玉棠跟着轻笑了一下,而后,她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认真,“阮亭,我知道广东府很危险,你不愿意让我跟着你一起冒险,可我留在京城,就一定是安全的吗?”
闻言,阮亭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又浮现前世的那个梦。
他没有梦到具体的事情,可那个梦境,在他与甄玉棠成亲后的第十年戛然而止。此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后面的事情。
就像是一条连成串的珠子,突然从某一处断了。不难猜出来,梦境的最后,甄玉棠应该是遇到了意外。否则,这个梦不会没有下文。
当时甄玉棠在京师,也就是说,如若甄玉棠真的遇到不测,害她的凶手,就待在京师。
这也是甄玉棠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原因。与他一道去广东府不安全,可京师也不是安全之地。
阮亭思忖着,前一世甄玉棠到底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的神色有所松动,甄玉棠的坚持不是无缘无故的,这样一来,他也无法放心把甄玉棠留在京城。
“这样吧,既然我是假扮苏州府的富商之子,势必要在苏州府停留一段时间。你跟着我一道去,到时候你回去泰和县,在县里待一段时间,等把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去泰和县接你回京。”
甄玉棠盈盈笑起来,“好。”
先跟着阮亭一道去,等到了苏州府,再做打算。
*
时间紧迫,动身的时间就在两日后,甄玉棠忙着处理名下的两个铺子,好在百香阁与衣香阁都已步入正轨,铺子里还有老练的掌柜在操持,甄玉棠离开一段时间,不会影响两个铺子的生意。
收拾行李的时候,樱桃问着:“夫人,都要带什么行李呀?”
甄玉棠道:“两广地区盛夏闷热,多带些轻薄的衣服,把我之前在泰和县买的衣裳和首饰带上,不要带来到京师后添置的衣衫。还有各类驱蚊驱蛇的药膏以及治疗暑热、痢疾的药草,都带上。其余的,等到了苏州府再添置即可。”
虽然阮亭要隐瞒身份,可严格说来,也算不上是假扮富商之子。甄玉棠本就是商户之女,阮亭也做过生意,还在苏州府待了一年多时间,对于从商的条条道道,两人再清楚不过。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从水路出发。
临出发前,甄玉棠给甄家人、林家人准备些礼物,刚从铺子里出来,倒是碰到了陆遇。
许久未见,陆遇依然面容温煦。
视线落在平时挎着的大包小包,陆遇出了声,“你可是要跟着阮亭一道离开京师?”
甄玉棠没有隐瞒,轻轻道了一句,“是。”
阮亭要离开京师的消息,陆遇也听说了。当然,为了保证事情的顺利进行,对外宣称阮亭是去别地完成杨清和交代的差事。是以,除了少数几人,没有人知道阮亭身上的任务是什么。
甄玉棠浅浅笑了笑,“听说陆夫人前不久在给你相看亲事,当时我有事耽搁了,没有赴宴。你可遇到合适的姑娘了?”
陆遇没有回答,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甄家学堂的甄玉棠,还带着小女郎的青涩和稚嫩;在她面前的甄玉棠,乌发雪肤,眉目如画。当她露出笑靥的时候,恍若所有的光华,都流进了她的眸子里。
何为合适的姑娘?陆遇还在泰和县的时候,觉得甄玉棠就是那个合适的姑娘。
甄玉棠端丽动人,却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只要他考取秀才功名,想要求取甄玉棠,并非难事。
可惜,老天爷总是爱给他开玩笑,他与阮亭身份归位,他成了侯府少爷,可他也失去泰和县的一切,失去了甄玉棠。
陆夫人不是第一次给他相看亲事,就连陆遇自己也说不明白,他一直没有娶妻的心思,究竟是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无法彻底的融入京师的权贵圈子,还是忘不了甄玉棠。
或许,兼而有之吧。
注意到陆遇的视线,甄玉棠有些诧异,陆遇看她做什么?
陆遇回过神,“遇到合适的姑娘,不是容易的事情。阮亭要办成杨大人交代的差事,想来不会很容易,你与阮亭路上小心,多加提防,早日平安归来。”
“好呀,多谢。”甄玉棠笑着应下来,“我还要去其他的铺子看一看,我先走一步。”
陆遇“嗯”了一声,转身望着甄玉棠离开的背影。
他隐约听到消息,阮亭接下来的差事,并非明面上透露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与阮亭年岁相当,他还比阮亭早进入官场一段时间,阮亭却是愈发得杨大人的看重,官阶比他还要高。
不管是学识,还是能力,他都比不过阮亭。
他也会觉得不甘和怨恨,他想要对付阮亭,却师出无名,又时不时的自我唾弃,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一个面目可憎之人。
他想要利用甄玉棠来恶心阮亭,又狠不下心。
他优柔寡断,毫无魄力,难怪处处不如阮亭。
可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与阮亭做比较,阮亭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又娶了甄玉棠为妻。这些事情,化成了陆遇心里的一根刺。
一日不除掉那根刺,会时不时的疼几下,阮亭会一直影响着他的心绪,影响着他的选择。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彻底的解脱和放下。
等阮亭办完差事回到京城,是要有个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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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要离开京师,阿芙圆圆的大眼睛亮起来,“姐姐,我也要回家。”
阿芙在学堂里读书,学堂的同窗很是友善,她结识了不少小伙伴,虽然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小伙伴了,可她更想念亲人。
“当然要带上你呀。”甄玉棠捏了捏她的小脸颊。
阿芙嘻嘻笑起来,还没有出发,她一颗心就飘到了千里之外,“我要回去看我的小侄子、小侄女,要去看外祖母,还要去医馆里找林表哥,还要吃好多好多美食。对了姐姐,我们这次要离开多久呀?”
“至少要三四个月。”甄玉棠回答:“姐姐给你准备了一些糕点,明儿个你去学堂一躺,把糕点分给你的同窗和夫子,向他们道别。
这次要离开学堂这么久,与你交好的同窗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你给我说一下,我好多准备些。”
阿芙歪着小脑袋瓜想了想,“媛媛喜欢吃栗粉糕,秋秋喜欢吃荷花酥……对了,姐姐,学堂里有一个同窗,他很凶的,整日爬墙训鹰,还会揪夫子的胡子,他不喜欢吃糕点。
甄玉棠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坏笑的看着小阿芙,“凶凶的同窗,他欺负你了吗?”
上一世,她还未来得及给阿芙操持亲事,最后是阮亭询问了阿芙的意见,替她定下了亲事。
而阿芙的夫君,名字叫江延,在她年幼的时候,与她在一个学堂读过书,正是阿芙口中凶凶的同窗。
阿芙年幼,自然听不明白甄玉棠话里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欺负过我,不过,我刚去学堂的时候,有几个调皮的小郎君总是揪我的辫子,是他替我赶走了那些人。”
甄玉棠问了一句,“既然他不喜欢吃糕点,可要给他准备些其他吃食?”
“不用啦,姐姐。”阿芙鼓了鼓小嘴,“他不让别人揪我的辫子,可他总是揪我的辫子,好讨厌的。你随便给他准备一份糕点就行了,要是他不要的话,刚好我吃呀。”
甄玉棠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平时送着阿芙去学堂,阿芙把糕点分给了同窗与夫子。
阿芙怀里抱着装糕点的木匣,路过靠窗的座位时,江延伸出腿,拦着她,“你要离开京师?”
“是呀,你要吃糕点吗?”阿芙把木匣递过去,心里却在想,把糕点分给小伙伴后,没剩下几快了,希望江延不要吃糕点呀,这样子就可以填进她的肚子里了。
江延歪着脑袋,视线落在木匣上,而后缓缓上移,落在阿芙的脸上,看出了她眼里透露出来的口是心非。
阿芙又道:“你要不吃的话,那我就过去了。”
“谁说我不吃。”鬼使神差,江延蹦出来这么一句,他确实不喜欢吃糕点,然这一会儿,他就是想要得到阿芙怀里的糕点。
阿芙眼睛微微瞪圆,不情愿的把糕点给了他几块,等回到泰和县,就没有凶凶的同窗抢她的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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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离开京师,依然是从水路出发,在船上待久了,难免无趣。
炎炎夏日,把鸡蛋放在甲板上,怕是都能烤熟了,没有地方可去,只得待在船舱,甄玉棠捧着话本子正在解闷,阮亭凑过去,和她挤在一起,看了几眼。
出行的时间刚好在夏季,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好在阮亭与甄玉棠不差钱,买了不少冰。即便这样,从湖面吹起的风,依然掺杂着憋闷的热意。
甄玉棠戳了他的胸膛一下,“你别挨着我,好热呀!”
“我身上凉,你挨着我,凉快一些。”阮亭拿起团扇,给她扇着风。
冬天,阮亭是个暖炉。一到夏天,他身上又很凉快,旁人满头大汗,他倒是没有太多汗水。
甄玉棠腹诽了一句,老天爷怕是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予了阮亭。
她把话本子放下,笑着打趣,“婷婷,若你是女子,就你这样的体质,怕是会引来不少人的觊觎。”
阮亭也不害羞,慵懒的道:“旁人觊觎不觊觎,我不清楚。只要玉棠姐姐一个人觊觎就好了。”
甄玉棠抬着小下巴,“我才不觊觎呢。”
话虽这样说,她却是往阮亭身上靠了一下,“好凉呀,你是不是刚从冰库里出来了?”
阮亭说是,“我去检查还有多少冰,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
甄玉棠抿唇笑起来,刚从冰库出来,阮亭身上的凉气还未消散,怪不得往她身边凑呢。
她突然又直起身子,“我离你这么近,我是凉快了,可你会热的!”
“不热。”阮亭勾了勾唇,把甄玉棠又揽进他的怀里,“这就是小白脸的用处,夫人安心享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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