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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换上带有当地风格的旧衣服,因此看起来也和当地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说话的口音差异很大,因此陈旭便叮嘱一群人少说话。
早饭是脚舍制作的粗麦面饼,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就着一碗粟米粥吃完之后,陈旭又让王五拿出来两千钱给脚舍店主,让他安排平日多买些鸡鸭肉蛋等菜品,同时还让他带着王五王七去铜铁作坊定制一个烧烤架回来,又问了一下得知城中还有磨坊,而且还是他在清河镇发明的那种改良的新式石磨,如今一年多过去,基本上已经传遍了大秦各地,因此直接要求每天的饭食必须用精磨的面粉制作。
几天之后,下邳城里的人突然发现,圯桥桥头上突然多了一家卖烧烤的,一个少年带着一只猴子在操持,售卖的都是腌制好的羊肉鱼虾,还有莲藕山药等一些菜蔬,旁边还有一个少女帮工,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旁边脚舍一家子的亲戚,从中原来落脚。
年轻人负责烤,少女负责帮忙扇风加炭,猴子负责收钱,这个奇怪的组合顿时让人惊奇不已,跑过来看热闹的同时闻着奇香无比的味道,许多人也忍不住掏出钱来吃上几串解馋。
烧烤味道很好,而且还便宜,一串羊肉才一钱,小鱼小虾一钱两串,素菜一钱三串。
这个售价可比当初在宛城便宜了数倍不止,但下邳作为穷乡僻壤的小城,这个消费也还算正常,许多人都吃的起,因此自从这个烧烤摊开业之后,每天都有人聚在桥头来玩耍,顺便吃几串,实在是穷的吃不起的,就在附近闻着那空中飘满的烧烤味道,也算是一种享受。
其实这个售价对于陈旭来说,还是赚钱的,不光赚钱,而且很赚钱。
羊肉在当地四钱一斤,小鱼小虾更便宜,才二三钱一斤,而下邳地处东南,莲藕栽种也多,一钱五斤,这些东西做成烤串,利润还是有五六倍,而且因为烧烤的味道好,前来吃的人仍络绎不绝,一天下来陈旭竟然挣了一百多钱。
而几天之后圯桥烧烤在下邳已经家喻户晓,很多做点儿零散买卖的人也凑热闹,挑着担子背着背篓开始在圯桥两头摆摊买东西,因此这圯桥很快就变成了下邳城最热闹的地方,一天到晚都人声鼎沸。
很快,十多天一晃而过,已经是八月仲秋,山野之中秋色渐浓。
陈旭带着这只名叫悟空的猴子和店主家的小女儿每天早出晚归的摆摊卖烧烤。
而圯桥附近已经也变得越来越热闹,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农贸市场。
王五和英布五个人都简单化妆之后夹在在人群之中,躲在圯桥附近观察情况。
虞无涯脸上也再次沾上了一些短须,戴着一个破斗笠,衣服破旧整天抱着一把铁剑如同一个落魄的江湖侠客靠坐在烧烤摊旁边的石桥栏杆上,一双眼睛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逡巡。
这一日,一个长发披肩的赤脚大汉赶着一辆马车颠簸着从北而来,看着石桥两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热闹场景,略微惊讶的停了半刻之后就赶车通过石桥。
虽然空气中烧烤味道很香,旁边围了一圈人都在吃着烧烤,但大汉的一双眼睛却落在人群中的猴子身上,看着猴子熟练的伸出爪子收钱,然后丢进挂在陈旭肩膀上的一个皮口袋里面,大汉的神情变得极其惊讶。
“咳咳~乙先生,这只畜生竟然如此通人性!”马车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不断咳嗽的年轻人,也是同样惊讶的看着猴子。
“此猴灵智已开,勿要多言,我等暂且找一个歇脚之处再做打算!”大汉提醒一句之后挥鞭,马车吱吱呀呀的从熙攘的人群中穿过往城里而去。
而等到马车完全看不见之后,一直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的虞无涯才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陈旭身边低声说:“恩公,马车之上的年轻人就是张良,赶车的是我大师兄!”
陈旭点点头。
刚才马车到来之时他便已经看见。
连续摆了半个月的烧烤摊,加上晚上就带着王五英布虞无涯等几个超级保镖满城乱转,专门找那些混混级别的人物套近乎,当然套近乎的方式一般比较直接,不是打个半死就是吓个半死,因此陈旭如今对下邳城的人已经很熟悉了,这个赶马车的大汉衣服装束一看就与众不同,而且也很陌生,何况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远处王五等人已经传来口哨声提示。
虞无涯的大师兄就是乙胜甲,陈旭没见过,但却知道乙胜甲一直就和张良在一起策划刺杀秦始皇,如今乙胜甲来了,那么坐在车上的年轻人即便是虞无涯不认识,基本上也可以断定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留候张良了。
“去通知英布,让他密切跟踪!”陈旭低声说。
“不用,我亲自去,大师兄武功超绝,气息非常敏锐,普通人被他发现恐怕会有变故!”虞无涯拉了一下破斗笠将脸完全遮住,抱着铁剑汇入人群之中尾随马车而去。
张良来了,是不是那个神秘的黄石公也该出现了?
陈旭一边烤着烧烤,一边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打算。
最简单的就是和乙胜甲张良二人面对面的摊开说清楚。
但这种后果很严重,因为张良这个人对灭秦之事孜孜以求从未放弃,对秦国充满了仇恨,不然也不会迢迢来回万里去辽东以北求来一个大力士,而且还胆大包天的两个人就敢去刺杀秦始皇,这不光需要勇气,还需要强大的仇恨刺激才有如此大的动力。
因此如果摊开告诉张良以后不要灭秦,这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除非是杀死他。
还有乙胜甲也是一个巨大的变数,秉承师命下山就是为灭秦之事,而且也认定张良是灭秦的主要人物,不然也不会沿途保护护送,一旦知道有破坏他计划的事情,特别是刺杀秦始皇这件事,说不定就会直接将自己杀死。
所以当面摊开说明白这个打算刚从陈旭脑海里冒起来,马上就被两个小人直接跳出来挖坑埋了。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旭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卖烧烤,不一会儿虞无涯抱着铁剑慢悠悠的从人群中挤过来,微微掀开斗笠脸色古怪的说:“恩公,师兄和张良下榻在我们住的脚舍之中。”
陈旭:……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事情。
下邳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一个几千户人的城池,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陈旭捏着下巴牙疼似的不断吸气,半晌之后才对身边的少女说:“你现在回脚舍去,偷偷与你父母还有兄弟姐妹说一下,一会儿我们回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多问一句,知道吗?”
“好的!”少女点点头就往脚舍跑回去。
“无涯大哥,通知王五等人一会儿先不要返回脚舍,我和英布两人去就行了!”
“好!”虞无涯点头之后离开,不一会儿英布穿着一件补丁打补丁的衣服走了过来,两人把烧烤卖完之后就抬着烧烤架带着猴子返回脚舍。
虞无涯说的不错,果然院子里多了一辆马车,正是方才在圯桥上看到乙胜甲驱赶的那辆,马匹已经栓到马厩吃草料去了,就在陈旭在院子里张望的时候,乙胜甲赤脚散发的从一间房子里出来。
两人对视了两秒。
“客官需要什么?”陈旭赶紧笑着问。
“你也是这间脚舍的帮工?”乙胜甲显然记得方才陈旭是在石桥上卖烧烤。
“呵呵,我非是帮工,这脚舍是我表叔的产业,我无事便去河边买点儿小吃挣点儿小钱!如果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便是!”陈旭笑着说。
“那好,我一个好友得了风寒之症,经常胸闷头痛无法喘息,麻烦你帮我去城中找一个医士前来诊治一下。”乙胜甲点点头说。
“风寒?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陈旭赶紧说。
“你也会医术?”乙胜甲看着陈旭,对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充满了疑惑。
“客官莫要以貌取人,我家可是世代行医,我爷爷还曾给韩魏两国的许多王侯公卿诊治过,何况风寒乃是常见之症,我先给您的朋友看看,如果无法诊断一定帮您去寻找医士,而且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小地方,医士的水平也不算太好……”
“你随我进来!”乙胜甲看见陈旭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因此点头带着陈旭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陋,除开铺着蒲草的床榻之外只有一个木柜和一张案桌,而两人的行李也很简单,只有一个粗麻布包裹放在案桌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靠坐在矮榻上,喘息咳嗽不止。
这就是张良!
陈旭的眼神落在年轻人身上。
皮肤白,长的有些帅,可能是因为一路东躲西逃的原因再加上生病,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落魄,气色非常差,靠坐在榻上一副病怏怏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这位小兄弟自称略懂医术,先给你看看!”乙胜甲对榻上的年轻人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对陈旭说:“请小兄弟诊治!”
陈旭点点头走到榻边,让张良伸手放在案桌上,然后学着徐福的样子把食指和中指按在他才的寸腕上微闭双眼开始数脉搏。
切脉他是不会的,虽然徐福也曾经教过他,但这种完全凭借感觉根据脉象轻重缓弱判断病情的高难度技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不光他觉得难,后世所有的中医都觉得难,中医望闻问切四法,切最难,但切脉却是诊断疾病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方式,而且全凭感觉和经验积累,因此中国的好医生特别少,能够堪称国手的更少,这也是后世西医兴起之后中医快速没落的原因,陈旭感觉切脉就和瞎子摸象差不多,最多只能感觉到跳的快慢而已,至于跳的力量强弱,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自然千差万别,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标准。
陈旭默然数了大概两分钟,让张良换了一条胳膊继续数,两分钟之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脉搏跳动每分钟在九十以上,完全超出了正常成年人的心跳速度。
接下来陈旭又用手感知了体温,看了舌苔之后甚至还把耳朵贴在张良的两侧胸口仔细的听了一下。
“小兄弟,你这是何种诊断方法?”乙胜甲和张良都疑惑不已。
“呵呵,这是我们祖传的一种特殊的诊断方法,可以根据体内腑脏发出的声音来判断一些病情。”
陈旭说完之后收起笑容,想了许久之后脸色很是严肃的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大哥并不简单的只是风寒之症,应该是月余之前落入水中所致,肺腑之中吸入了冷水导致肺腑受损,而且也没及时救治和药治疗引发的肺炎……嗯,病变,此病要卧床好好调养,再施以汤药,尽量在入冬之前治好,不然寒冬一到,恐怕会拖成肺痨就治不好了!”
张良在博浪沙刺杀秦始皇失败之后在禁军追赶之下落入黄河之中,此事早已随着谕令通传天下,而且英布回去之后也说的很清楚,因此陈旭直接一口道出张良是一个月前掉进水中导致的肺疾。
乙胜甲和张良皆都震惊无比的看着陈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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