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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那美髯汉子脸色数变,阴晴不定。
唐奕暗自一笑,也不逼迫,与小二点了一份回鹘烤羊腿,几样儿小菜。便不再与那掌柜的搭话。
......
不多时,羊腿端上来,唐奕正要招呼君欣卓开动,猛的桌前黑影一遮,一个人影大喇喇的在他们这桌坐下了。
唐奕只是抬眼扫了一眼,便自顾自地夹菜:“还以为你不来了。”
坐下那位作动一僵,生生把到嘴边的套词儿噎了回去。
“公子......在等我?”
唐奕摇头,“跟了咱几条街,总不至于就这么没了下文吧?”
对面儿的,正是刚刚进店时,坐在这张桌子上的那个流气汉子。
流气汉子心虚地看了一眼柜上,一时之间竟不敢接话了。
唐奕笑道:“你的人?”
却是对柜上的美髯汉子说的。
美髯汉子答道:“不是。”
倒是唐奕想多了,他以为这泼皮是美髯汉子的人,而那泼皮看向掌柜,只是因为不确定,美髯汉子是不是把他的底泄给了这位公子。
唐奕点头,稍稍有些失望。要真是掌柜的人,倒省了些麻烦。
看向那流气汉子:“上头有人吗?”
“什,什么上头?”流气汉子支吾道。心说,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直接的让他有点不习惯。
唐奕道:“放心,没问你官面儿上有没有人。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
“这买卖你做不了主,叫你家大人来吧。”
泼皮心说,瞅把你狂的!?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抽抽着半边儿脸道:“公子就不怕咱做的是人肉买卖?”
唐奕停下筷子,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你是吗?”
泼皮一哆嗦,又不敢说话了。
唐奕那眼神太吓人,他毫不怀疑,他要敢说是,这位现在就敢要他的命。
一咬牙,“不瞒公子,公子进城之后的所做所为尽在小的眼里,冒昧问一句,公子要走盐?”
“走盐。”
“走到哪儿?”
“京畿”
“!!!”
这回,连美髯汉子都怔住了。
那泼皮更是摇头,“京畿路不行!”
唐奕一笑,“行不行,你说了不算。别急着拒绝,叫你家大人来。”
泼皮沉默了。
说实话,他就是个给主子盯客、拉活儿的小喽罗。可是干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这般气魄、这么狂的下家。
最后,泼皮还是起身一拱手,“公子慢等,我去问问!”
泼皮一走,那美髯汉子站了起来,来到桌前坐下。
唐奕抬头看了美髯汉子一眼,“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李,李杰讹”
“党项人?”
唐奕一挑眉头,“李”虽是汉姓,但“杰讹”却不是汉名。而且,唐奕知道,党项确实有汉姓姓李的。
李杰讹拱手道:“公子果然是见识广博,某家确是鲜卑拓拔氏之后。”
这个“李”,还不是一般的李。
唐末黄巢起义时,唐王传檄天下勤王。党项族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出兵,击败黄巢叛军。
战斗中,拓跋思恭的弟弟拓跋思忠战死,唐僖宗赐拓跋思恭为“定难军节度使”,后被封为夏国公,赐姓李。
自此,党项最重要的一支——拓拔氏改姓“李”,且有了自己的领地。
后来,五代乱世,拓拔氏逐步壮大,占据河西大片土地。李元昊自立称帝,就是自称拓拔氏之后。
所以,李姓不但是党项姓,而且还是西夏的国姓,皇族专享。
唐奕来了兴致,“那就奇了怪了,如此说来,掌柜的算是西夏皇族,怎么跑到大宋来,当起了商户?”
李杰讹神情一暗,摆手道:“先祖旧事,不提也罢。”
他不愿说,唐奕也就不问了。话锋一转,“李掌柜这是想入局?不合规矩吧?”
如果唐奕没猜错,这位美髯汉子也就是个掮客的角色。不然,刚刚那个流里流气的泼皮坐下,他也不会就那么淡然地看着人家抢自己的生意。
李杰讹怔道:“公子怎么......”
唐奕笑道:“都是跑生意的场面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点了点桌子,“如果本公子没猜错,这桌子就是专谈那‘第五味’生意的吧?”
五味正店:酸甜苦辣......咸!
要不奔着这个“咸”,唐奕何苦专门跑到这来?
而这桌子,后世人可能想不明白,但是放在大宋,还真是不难猜。
说白了,这是古人玩的一手隐喻,体现在这个时代的方方面面
这就和开封的茶馆、食铺门前挂的大红灯笼是一个道理,那灯笼也不是随便挂的。
门前不挂灯,那就是正经的茶铺子、饭馆子,只能吃饭饮茶,没有别的项目。
而门前挂了灯,说明这是“花馆子”,也就是提供娼妓服务。客人一看,就知道该不该进。
再比如,人尽皆知,给青楼艳姐**儿叫“梳拢”,也就是髻发。
这同样是一种隐喻。姐儿一但失了身,就要把长发盘髻,把自己和清倌儿,还有处子雏妓区分开。客人来了,只看发髻,就知道这位能不能带出场。
同样的道理,这五味正店,摆了一张原木色的桌子,也不是随便坐的。
懂行的行商往这儿一坐,店家,还有走盐的就知道,你是奔着什么来的,自然有人上来与你搭话。
“......”
李杰讹蓦的哈哈大笑,现在是真的觉得,从这公子进门开始,自己就是小看人家了。
这位公子确是个商家无疑,而且,是走南闯北的大商家。
他已经丝毫不怀疑,唐奕与现在风传的朝廷巡案之事有关了。他相信,官府之中绝没有一个如眼前这位这般,对商事、财道儿如此门儿清的人物。
他哪里知道,面前这位不但是商家,而且是大宋最大的商家。
“李掌柜的想入局?这不合规矩吧?”
思绪再回到唐奕这句问话,李杰讹飒然道:“某家只是个开客栈的掮客,吃的是两家饭,确是没有觊觎更多的道理。”
唐奕自信地一扬嘴角,“要是这生意足够大呢?”
“李掌柜就不动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