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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秀抬眼间,发现父亲的目光锁在了堂上正中间悬挂的一副字上,那副墨宝可是颇有些来头和渊源。
正是因为前几日自己东门城楼献计,而父亲又出银子购置菜油和雇佣百姓帮忙守城,解了东门大急立下了大功。
恰恰因为郭业与吴家的关系,顾县令等人自然是不可能嘉奖吴家,而亲身参与指挥当日守城的功曹马元举觉得心中有些愧疚,想弥补一番吴家。
而后才有了这幅墨宝。
马功曹提笔写下的八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而且寓意深远。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八个大字,表达了一生清廉如水的马元举对吴家最好的祝福。
蕙质兰心的吴秀秀见着父亲盯着这幅字怔怔发呆,立即猜透了父亲打得什么主意,惊呼问道:“爹,爹爹,你是想让马,马大人去找他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便是郭业。
吴茂才点头称道:“是啊,秀秀啊,你别看如今郭业和马大人都同属九品,但是我可是听说了,一直以来,马大人对郭业颇为照拂,端的是恩深情重啊。你想,马大人去说和此事,郭业焉能有不同意的道理啊?”
啊?
吴秀秀不禁有些错愕,这事儿怎么被爹爹这么一折腾,自己竟成了上赶着非郭业不嫁的女子。
“这怎么可以?”
吴秀秀连连摇头,倘若地上有条裂缝,她恨不得立马钻进里头不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如果父亲真这么做了,真是羞死个人哩。
谁知吴茂才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倒是沾沾自喜地说道:“这有啥的?你和郭业下过聘,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能有啥丢人的?外人只当是小两口儿,床头打架床尾和哩。”
“不行不行,爹爹你不能这么干,不然女儿,女儿就,就……”
一时间,吴秀秀真不知道说什么来阻止父亲去做这冒失的举动。
“秀秀啊!你是整日呆在家中,足不出户,不懂外头的流言蜚语啊,你可知道如今郭业这小子行情飞涨吗?爹爹实话跟你说,前几日我从别人那儿听到,郭业跟那死了老公的杨寡妇,关系不浅呐!”
杨寡妇?
吴秀秀顿时听懵了,这好端端地怎么又冒出一个杨寡妇呢?
吴茂才见着女儿满头雾水,当即解释道:“嗨,这杨寡妇在这陇西县城可是有些名头,原先开了家豆花店,人送外号‘豆腐西施’贞娘。想当初,郭业这小子……”
吧嗒吧嗒一阵话唠,吴茂才便将从外面听来的,关于郭业和贞娘的事儿一一道了出来。
最后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的傻女儿,你知道吗?外头都有人在传言,咱陇西县第一大户何家,就是因为强行掳走了贞娘,而被郭业在一夜之间屠得干干净净。啧啧,听出味儿来了吧?这小子和那杨寡妇还能没有关系?”
啊?
吴秀秀再次震惊,欣然从椅子上站立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自己的老父。
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她现在根本无暇去想这流言的真假与否,也不关心郭业到底手段如何凶残,竟然杀了何家满门百来条人命。此时的她,满腔有的也仅是那酸涩和不忿。
紧接着,吴茂才走近吴秀秀跟前,轻声说道:“秀秀啊,爹爹可是听说郭老憨这老杀才说了,住在郭家那军汉来头可不小,足足八品的宣节校尉呢。那是啥大官爹不清楚,但是爹知道,这样人的可是不凡。”
咕咚!
吴茂才咽了口唾沫,继续掰活道:“郭老憨那老杀才说了,他家大郎对这军汉的妹妹有过救命之恩,竭力邀请郭业去益州郡城那儿作客哩。听说那军汉的父亲来头更大,听说是啥啥五品都尉,哎哟我的娘唉,吓死你爹我了。看这军汉对郭业的热乎劲,仿佛要替他大官父亲招郭业为婿似的哩。”
啊?
吴秀秀第三次惊呼,心中充斥膨胀着酸涩,徐徐扩散到了脸颊,而后蹙起眉头,满脸愁容地哀怨自吟道:“莫非是为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吴茂才见着女儿突然有了几许紧张,不由再次支招道:“秀秀啊,你可别忘了,你俩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咋能让外人占了先呢?听爹的,该出手时便出手,不能犹豫,听见没?”
吴秀秀对于吴茂才的建议,没有点头,但这次也不再摇头,而是自顾发呆了起来。
霎时,
客厅再次沉静了下来。
吴秀秀继续一脸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吴茂才则是两眼巴巴地望着吴秀秀,等待着女儿最后拿定的主意。
突然,
吴秀秀轻艾一声,盈盈提起落地裙摆朝着客厅外离去。
吴茂才大惊,追喊道:“秀秀,你干啥玩意去?你好歹跟爹说句话,我去找马大人说和此事,到底成不成啊?”
吴秀秀没有回头自顾离去,却幽幽传来一句柔和的声音道:“爹爹毋需叨扰马大人了,女儿这就去公公婆婆那儿,好久没跟他们请安问好了。”
啥?
吴茂才听着一愣,不找马大人了?
不找马大人,去找郭老憨那老两口那顶什么用?
不过很快,吴茂才便豁然开朗,不无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赞道:“还是我家秀秀聪明,讨了公平的欢喜,郭业这小子还能翻出大天不成?”
话音落罢间,吴秀秀已经离了客厅,朝着吴府大门外踩着小碎步缓缓走去。
...
...
郭府,杂院。
郭业继续蹲在地上侍弄着一地的黄沙和泥浆,溅得满身都是泥泞,浑然一个下里巴人。
不过此时的杂院也多了一个人,正坐在一个石墩在,依托着一块摊着宣纸的石桌,提着手中狼毫不时蘸着笔砚中的墨汁儿,奋笔疾书着。
此人正是郭业吩咐程二牛前往大牢中刚提押出来的落日山首席大军师,如今的阶下囚——关鸠鸠。
只见关鸠鸠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将狼毫放到笔架上,然后轻轻哈了一口气在宣纸上,好让墨汁儿早些干掉。
约莫哈了几口气,关鸠鸠才提着宣纸两边悠悠站起,毕恭毕敬地对郭业说道:“巡检大人,您之前口述的东西,学生都写好了,还请您过目。”
擦,
敢情这厮被郭业提押过来为自己代笔的。
也难怪,谁让郭业写得一手狗爬式的毛笔字,而身边又没有一个懂得写写画画的贴己人呢?老是麻烦马元举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好歹人家也是九品功曹,又不是他郭业的贴身书童。
蹲在地上,满上地上泥巴的郭业听闻关鸠鸠的话后,满脸不悦地白了一眼他,哼道:“你当山匪把眼睛都当瞎了?没看小哥满手都是泥巴吗?如何来看?”
关鸠鸠被郭业这么一训斥,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显然有些后怕,也许是在大牢中被牢头邵啸教训的差不多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甭提有多受气了,活脱一个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受气小媳妇。
郭业略微瞥了一眼关鸠鸠此时的态度,显然很受用,心道,看来之前交给邵啸的那些刑讯手段将这厮惩戒了一番。
一张一弛,刚柔兼济,方是正道。
既然都已经整的服服帖帖了,自然要对这关鸠鸠来些怀柔手段了。
当即,郭业话锋一转,和煦说道:“关鸠鸠啊,你如今是戴罪之身,本巡检看你是个人才,留你一命。你呢?以后就留在本巡检身边做些写写记记的闲散活儿吧。放心,只要你在本巡检身边,好好改造,重新做人,本巡检肯定会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果然,胡萝卜加大棒,走遍天下都管用。
关鸠鸠听着郭业这话,如久旱逢甘露,一番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模样不滞向郭业哈腰点头,表起了忠心。
在一个山贼身边做军师,和在一个九品巡检身边做书办的活儿,哪个更有前途?
关鸠鸠不是傻子,心里晓得轻重,此时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郭业见罢微微摇头,喊道:“好了,别整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以后多给本巡检办点正事儿比什么都强。既然你已经将本巡检的口述文章都写好了,那你就重新复述一遍,本官再检查检查,看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关鸠鸠嗯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上表呈请折冲都尉府康岳山都尉大人,如题,关于如何利用岷江水域来加强我益州郡一府六县地方治安的若干建议……”
嗨,关鸠鸠一边念着,心中也是苦哈哈,这郭巡检说得这些东西咋就那么拗口别扭呢?这文章的套路真是闻所未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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