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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谢某曾看过生死簿,贵仆寿数一列为空,这列字迹是不久之前方才出现的,此事怪异的很,谢某司职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过这种……”
“真人,此事当如何处置?”黑无常打断了白无常的话,白无常较为木讷,不够活泛,生死簿乃阴司之物,能够悄然对其进行改动的自然是阴司上层,而莫问的妻子,老五的主母乃阴司婕妤,此事只要稍加思索就知道是阿九所为。
“二位请坐,我命家人上酒设宴。”莫问冲黑白无常说道,此事大为棘手,需要仔细想过。
“真人不要烦劳,眼下不是喝酒的时候。”黑无常拉着白无常分别落座。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开门冲杏儿喊了一声,后者已经习惯了道观中形形**的怪异宾客,虽然不曾见到客人却知道有客人在莫问房中,连忙添柴生火,加水煮茶。
莫问坐于木椅皱眉思索,不管是天庭还是人间亦或是阴司,诸事都逃不过实力和人情,眼下他已然晋身天仙,又有阿九在阴司司职,哪怕生死簿上出现了老五的大限,要想留住老五性命也不是难事,他此时思索的是生死簿上‘为亲人谋害’这一句,这五个字令他心惊,令他心寒。老五父母双亡,他的亲人只有正室慕氏,偏房赵氏,还有就是他的女儿吴吉儿,只有这三人才能算是老五的直系亲人,慕氏和赵氏的嫌疑可以排除,因为二人就在上清观,接触不到老五,换言之唯一能害老五的只有他的女儿吴吉儿。
“我们二人还有差事在身,就不打扰了,真人若有差遣可随时相召。”黑无常见莫问神情冷峻,鼻翼不时抖动,知道他心中动怒,此等时候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家中生出变故,心绪不宁失礼怠慢,二位不妨将那十八人的名讳和所在留下,贫道得暇当前往处置。”莫问出言说道,他此时确实没有待客的心情。
“真人先行处理家事,何时便利再召唤我们兄弟二人前来一起前往,告辞。”黑白无常拱手告退。
“多谢二位传信。”莫问起身送别。
黑白无常消失之后莫问坐回木椅闭目长叹,谋害二字如烙铁一般炙灼肺腑,谋字代表着预谋和计划,身为人女,竟然预谋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何等的卑劣,这是何等的绝情。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令莫问怒不可遏,老五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为了尊重吴吉儿自己的选择,不惜跟他翻脸也要让吴吉儿嫁给蒲坚,当年自建康将吴吉儿带出之时遭箭雨激射,临死之前还将吴吉儿护在身下,而今吴吉儿竟然想将他害死。
“无情无义,像极了她的母亲。”莫问拍碎木桌愤怒起身,自房中往复踱步。
不多时,秦云自门外端茶来到,小心敲门,“老爷。”
听得秦云的声音,莫问快速恢复了冷静,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秦云,也包括老五自己。
“进来。”莫问应声。
秦云推门而入,见到房中情景暗暗心惊,莫问不是头一次拿桌椅泄愤了,但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要愤怒,因为房中木桌此时已经成了一堆细碎的木渣。
“老爷,客人走了?”秦云端着茶盘无处放置。
“走了,我下山一趟,年前当可回返。”莫问拿起挂在墙上的七星剑转身向外走去,走过两步转身而回将七星剑挂回墙上徒手出门。
到得门外,只见杏儿胆怯的站在门旁,莫问转头冲秦云说道,“由你们送杏儿出阁,不要误了婚期。”
杏儿闻言急忙跪谢,秦云答应下来,目送莫问怒气冲冲的自院内凌空东去。
此时尚不到二更,莫问离开上清观之后腾云驾雾疾行东北,这是他首次腾云远行,腾云之时心中并无畅快爽利,只有无尽的愤怒。
雍州位于上清观东北方向,由于心中急切,三更不到莫问便到得雍州上空,这里是蒲坚的大本营,此时州城已经进行了扩建,在城中正北区域建造起了巨大的宫殿,已经隐约有了皇宫的轮廓。
到得此处,莫问落下云头进入宫殿,宫中守卫森严,东宫西宫正殿前殿完全是皇宫格局,莫问落于正殿门前,隐藏身形穿墙进入正殿,只见正殿正北已经铸起了黄金龙椅,但此时龙椅上并没有人,只有几个宫女在殿内打扫清洁。
眼见蒲坚和吴吉儿不在此处,莫问转身向门口行走,走过几步之后方才想起此时已经可以无视墙壁,转过身来向北行去,径直穿过了正殿北墙向后方宫殿走去。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宫中禁卫成队巡逻,莫问定下心神感知到了蒲坚的气息,快步疾行向后宫走去,蒲坚此时尚未登基,龙气尚不明显,循着尚不明显的龙气,莫问来到了后宫一处偌大的院落,正屋八间,此时正屋门外站立着阉人和宫女,正屋房门紧闭,房中有光亮和说话的声音,细听正是蒲坚和吴吉儿。
由于存了非礼勿视之心,莫问到得此处便没有进屋,而是隐身院内皱眉倾听二人谈话,虽然二人只是低声耳语,其谈话内容他却能听的一清二楚,此时吴吉儿正在宽慰蒲坚,起初他尚且听不出所以然,听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听出了端倪,蒲坚此时正在为蒲军的处境发愁,东北战事不但令得蒲军大量死伤,还令得蒲军占领的州郡粮草吃紧,由于主力在东北作战,周围一些未曾归顺的诸侯和节度使开始趁虚侵吞蒲军旗下的州郡,内忧外患之下军事左支右绌,民生捉襟见肘。
言谈之中蒲坚对刘少卿颇有微词,埋怨刘少卿东北抗击燕军和蚩尤是假公济私,名义上是为了天下苍生,实则是为了自己累功飞升,除此之外还埋怨自己的父亲蒲雄,怪蒲雄不肯写信给他,请他出山相助。
女生外向一点不假,吴吉儿对蒲坚百般抚慰,对蒲坚的埋怨之词不但不规劝还附和其说,到得后来终于说出一句至关重要的言语,“皇上不要过分忧心,若是我们不曾料错,莫老爷应该很快就会出手。”
“唉。”蒲坚长长叹气。
“皇上无需自责,我爹能够飞翔,哪怕受到伏击全身而退总是可以的。”吴吉儿说道。
“我始终感觉此事欠妥,理应将津州反叛一事告知岳丈,岳丈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叔父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蒲坚忧心忡忡。
莫问在门外听的真切,心中理出了个大概,老五最近一段时日一直在帮助蒲坚往东北押运粮草,津州是北上的必经之地,津州眼下已经反叛了蒲军,老五押送粮草在外尚不知情,待得粮草队伍到得津州,就会遭到津州的阻截。吴吉儿和蒲坚是故意向老五隐瞒此事的,为的是让老五遭到伏击,倘若老五有失,他就会出山插手,这也是蒲坚和吴吉儿的最终目的。
“此事也怪不得我们,他是道士,理应救助百姓,但他与秦氏隐居在那道观里躲闲,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们,眼下我们已然岌岌可危朝不保夕,他仍然袖手旁观,其心何在?那不咸山中的敌国巨富他尽数给了代国,何曾给过我们半分,世人谁不知道他要辅佐代国成事,我们算甚么,换乘的驿站?上马的方石?”吴吉儿低语。
“此言差矣,叔父对我不薄,当年若无叔父调和,我怕是早已经死在南海手中了。”蒲坚的声音。
“他那是看了公公的颜面,此人亲近远疏分的很是清楚,皇上在其眼里无甚分量,当年若不是臣妾心贞志坚,恐怕早已经被他许配给了那个野小子。”吴吉儿说道。
“罢了,罢了,此事万不可走漏风声。”蒲坚说道。
“那是自然,时候不早了,皇上早些歇了吧。”吴吉儿的声音。
蒲坚叹了口气,吴吉儿的声音随后传来,“睡不着吗?嘻嘻……”
莫问没有再听,带着满心寒意升空北行,血脉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吴吉儿的教化毫无问题,问题出在了她的血脉上,她非常像她的母亲王元嫆,薄情寡义,丝毫没有遗传老五的忠义厚道。
到得天仙境界已然能够无视酷热和严寒,但腾云北上之时莫问始终感觉遍体生寒,此事蒲坚并没有很大的过错,有怨言也可以理解。但吴吉儿在此事上显示出了极度的冷血和无情,不惜让自己的父亲以身涉险,以此引他出手,这是何等的绝情。
若是旁人的子女他一定会重罚严惩,但吴吉儿是老五的女儿,不能对她做什么,此事还不能让老五知道,不然老五会承受不住残酷的打击。
由于担心老五安危,莫问行的很快,沿途俯视官道寻找押粮队伍,与此同时将感知能力施到极限,寻找三百里内的气息,一直寻到五更时分方才看到了蒲军的粮队,粮队此时已然到得津州城外,老五不知有变,正在督军进城。
见到老五无恙,莫问方才放下心来,隐身行于老五身侧,与其一同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