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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赤龙子言语,莫问很是意外,赤龙子这个处置方法看似严苛残忍,实则摆明了要放他一条生路,即便不使用天狼毫,他也有把握三局全胜。
“福生无量天尊,掌教师兄容禀,贫道以为此事有欠斟酌,天枢子身拥上古神器天狼毫,可越级做法,我玉清后辈如何能胜的了他?”人群之中一鹰鼻老道插嘴说道。
“切磋之时自是不能借助外力。”赤龙子并未回头,其言下之意是莫问不能使用天狼毫。
“此人身兼上清诸艺于一身,我玉清后辈岂有遍习诸艺者?”鹰鼻老道再道。
“三局切磋,玉清出阵三人。”赤龙子说道。
“掌教师兄……”
赤龙子抬手打断了鹰鼻老道的话头,“诸技同修较专修一技要难的多,我方以三人三技对莫真人一人三技已然有欺人之嫌,此事无需再议。”
赤龙子说完抬头看向莫问,等他做出决定。
“切磋之前可否容贫道将食物送与贱内?”莫问出言问道
“临阵比试,自当心无旁骛。”赤龙子缓缓点头。
莫问抬手行礼,绕过众人,提气上山。
登山之时,莫问自心中斟酌该如何应对这三场比试,赤龙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下策,而是真正的上策,赤龙子明知道他能够获胜还让门下后辈出战,其目的是要通过与他的比斗,让玉清众人进行正确的自我审视,玉清宗是三清之中最为高傲的一支,门下弟子一直看不起招收异类弟子的上清宗,若是三人尽败于上清弟子之手,他们会羞愧无颜,不再夜郎自大,会放下三清之首的虚妄念头专心修行。
除了年逾百岁明窥天道的赤龙子,换做他人怕是想不出这种圆满的处置方法,俗人受辱之后往往召集狐朋狗友前去围殴对方,此举无异于告知旁人‘我不如对方,只能寻找帮手’,最终只会落得个以多欺少的无赖名声。正确的做法是知耻而后勇,努力强大自身,凭借一己之力洗辱翻身,哪怕不敌落败亦不失光明磊落。
他有信心三局全胜,此时斟酌的是是否三局全胜,若是三局全胜赤龙子面上会不会挂不住,按照常理来推断,赤龙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表明其内心很是豁达,应该可以承受三局全输的结果,但他不敢冒险,倘若赤龙子改变了主意,他无法承受后果,最好的结果就是胜两局,给玉清派留下一丝颜面。
想好了对策,莫问开始将心思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如何将这滴仙人泪送入禁锢。
仙人泪乃天地灵物,较地乳更加神异,定然可以送入禁锢,仙人泪有异香,只要进入禁锢,阿九可以立刻发觉,他此时想的不是能不能送进去,而是怎样送进去,能够进入禁锢的东西少之又少,这滴仙人泪一定要物尽其用。
到得山腰上部,莫问再度感觉头痛气喘,无奈之下只好暂停休息,静气回力。
喘息之时,莫问自怀中掏出了木筒,拔开木塞发现仙人泪并未结冰,小心的捏住木筒上部将木筒置于寒风之中,片刻过后收回再看,仙人泪已经冻硬。
见此情形,莫问长出了一口粗气,仙人泪先前之所以没有结冰是因为在他怀里受到了体温的温暖,而并非不能结冰,能够结冰就好,只要结冰就有办法传递信息。
短暂的喘息之后,莫问再度上路,即便逐渐适应了此处的严寒和憋闷,攀爬主峰也并非闲庭信步,足足两个时辰,直至太阳偏西他方才来到了禁锢之外。
此时阿九仍然蜷缩在禁锢的南侧靠北角落,在其身体旁侧放置了一块尺许大小的石块,石块的一面已经被削平,刻有十字,“生相随,死勿悲,无悔,无悔。”
看到字迹,莫问立刻明了其意,生相随表明了阿九的心迹,死勿悲是阿九对他说的,无悔则是阿九内心的感叹。
寻常女人若是动情,会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这种看似伟大的举动实际上对男子伤害很大,除非真正走投无路,否则绝不能走这条路,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阿九也会这样做,但石上的寥寥数语表明了阿九心迹,阿九没有因为心疼他而撵他走,她没有放弃生的希望,知道他在禁锢外设法营救并安心的等待他的援救,这是一种夫妻才有的默契。
但通过石头上的字迹也能看出阿九并不认为他的营救能够奏效,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阿九也是道人,知道这处禁锢出自祖师之手,无法被击破,食物也送不进去。
山顶有风,哪怕晴朗天气,山顶也有风,看罢石块上的字迹,莫问躲进天雷劈出的避风处,卸下包袱翻找锐器,寻过之后发现身上没有匕首锐器,便自阿九包袱里找出了她画符的砚台,阿九被削去了玉籍,以后无法画符,砚台没什么用了。
砚台质地较软,莫问手持砚台皱眉沉吟,这滴仙人泪比寻常水滴要大的多,几乎有雀卵大小,可以利用刻模的方法将其冻成一个字,但这个字笔画不能太多,倘若太过繁琐,仙人泪凝固之后就很不结实,笔画越少越好。
短暂的沉吟过后,莫问以指甲自砚台背面刻出了一个简单的字,修理加深之后取出怀中仙人泪倾倒其中。
仙人泪流出之后立刻被低温凝固,耐心等待了片刻,莫问将其倒扣而出,走到禁锢边缘,蹲身挡住微风,小心的拿捏力道,将仙人泪紧贴地面推向无形屏障。
这道禁锢的灵气屏障虽然坚固却薄如宣纸,仙人泪顺利的穿过屏障进入了禁锢。
仙人泪进入禁锢之后,阿九抬起头茫然四顾。
莫问见状大为焦急,禁锢内的地面很是平滑,山中微风随时会将仙人泪吹入雪谷,一旦吹入雪谷,白色的仙人泪就无法再寻了。
好在阿九很快找到了香气的来源,伸手拿起了那滴冻成字形的仙人泪。
拿起仙人泪的瞬间阿九就开始大哭,莫问利用仙人泪冷冻了一个“土”字,她立刻就明白了莫问让她敲碎山石积累泥土,而这背后更深的含义就是莫问无法救她脱困,要设法送进灵物的种子在禁锢内生养植物,为她提供食物。
她能想象到莫问向她传递消息是何等的困难,也能想象到莫问在三天之内为她寻到能够穿透屏障的食物是多么的不易,除了心疼莫问,阿九心中更多的还是幸福,她的丈夫是一个勇敢坚定的男子,她享受到了世间女子享受不到的关爱。
阿九痛哭之时察觉到冰字有融化迹象,急忙低头吞食,仙人泪入腹之后她再度开始大哭,她能感受到仙人泪的神异,雷声响起之后莫问并没有送入这种奇异的灵物,那就表明那时候莫问并没有得到这种灵物,自雷声响起到仙人泪送到只用了三天,这三天莫问去了哪里,他是怎样得到这种灵物的,她都不知道,但她知道这种神异的灵物不管在谁看来都是宝贝,得来绝非易事。
莫问一直等到阿九吞服了仙人泪方才彻底放下心来,仙人泪确实神异非常,肉眼可见阿九被冻伤的双手在快速愈合,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阿九忍住哭泣,拿过身旁石块敲击石壁,转而捏起石屑示向西侧,她看不到莫问,但她知道莫问就在屏障之外,她要告诉莫问,她明白了莫问要让她做什么。
向屏障外展示石屑之后,阿九拿起石块自地面上快速的刻画道,“不要以身涉险。”
莫问习惯性的点了点头,但点头过后忽然想起阿九虽然在看着他,实际上却看不到他。但阿九的回应还是令他心头一暖,阿九如此急切的刻画字迹,表明阿九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此处前去寻找灵物种子,二人当真心存默契。
“我会尽快回来。”莫问自言自语,言罢转身离开,仙人泪一年之后就会失效,到时候就没地方再行获得了,要在这一年之中尽可能多的寻找地乳和灵物的种子,何时禁锢里的食物能够自给自足,何时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
虽然没能一劳永逸,莫问心中压力还是减轻不少,与三个月相比,一年的时间算是很长的了,就算找不到灵物仙草的种子,也应该能找到地乳的泉眼,届时大不了不停往返,至少也能保证阿九不被饿死。
想到此处,莫问心头陡然灰暗,他想到万一自己出现了意外或者是老死了,就没有人为阿九递送食物了,真正治本的方法还是要让禁锢内有灵物生长。
改造禁锢之事之前从未有人尝试过,莫问虽然犯愁自何处寻找灵物种子,却并不担心彩衣道人会阻止他对禁锢进行改造,这倒并不是彩衣道人慈悲,而是他坚信彩衣道人不敢那么做,阿九是他的牵挂,只要阿九还活着,他心中就有希望,就会忍辱负重,尊天重道。倘若彩衣道人将阿九置于死地,就是摆明了逼他发疯,届时他一定会无法自制的进行疯狂的报复,彩衣道人承担不起伏尸千里,血流成河的严重后果。
三更时分,莫问回到山下,与玉清宗的恩怨今日就要有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