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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不到,莫问到了樊水西岸,樊水沼泽南北长有一百多里,东西宽二十余里,东西两岸都是山脊,沼泽正中也有一条山脊,这条山脊被修成了道路,连通东西,但道路蜿蜒而狭窄,宽处有两丈左右,窄处不超过一丈,勉强可以通行马车。
在这条东西通道的左右都是低矮的沼泽,沼泽低于道路三丈有余,沼泽内长有茂密的水草和芦苇,站立岸边,可以闻到沼泽发出的腥臭酸腐气息,
东岸的山脊上安扎有大量的兵营,此时仍然有火光闪耀,说明敌军防守严密。
此时乃是夏天,按照常理沼泽池塘之中应该有大量的青蛙,但樊水沼泽里却无一声蛙鸣,甚至连水鸟都没有,这就说明此处是一处死地,水下有着大量的嗜血水蛭。
短暂的停留之后,莫问纵身向南掠去,到得六十里外发现下方出现了一条河流,这条河流的发源地是位于沼泽边缘的一处湖泊,这种地势很难绕行。
向下寻不到路径,莫问改为北上,向北九十里再度见到一条自西向东的通道,这条通道也是一处山脊,却并没有被拓宽,只是一条小路,即便是小路燕军仍然进行了严密的布防,在对面驻扎了军队,根据营帐数量来计算,守军数量当在千人左右,这种地势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也用不着太多的兵士把守。
到得此处,莫问转身回返,并没有继续向北探寻,向北就是茂密的森林,骑兵和辎重马车根本无法自密林之中行进。
回到平州城天色已经放亮,蒲雄等一干将校仍在指挥士兵转运石屋中的粮草,莫问迈步走至,冲众位将校道了声辛苦。
“真人去了樊水?”蒲雄见礼过后出言问道,莫问发髻上的晨露表明他赶了很远的路。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转而冲那矮胖将军哈吉克问道,“哈将军,燕军当年是如何攻克樊水的?”
哈吉克此时正在打着哈欠,闻言急忙止住哈欠躬身回答,“回真人,燕军当初是涉水而过,那时水里并没有那么多水蛭。”
“那沼泽之中的水蛭是燕人放置其中的?”莫问出言追问。
“原来就有,但是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大。”哈吉克答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要想将土生水蛭体形增大,数量增多有很多方法,算不上什么难事。
“真人可有良策?”蒲雄在旁发问。
“南北都不得绕行,只能强攻,若要强攻必须先行铲除沼泽中的水蛭。”莫问缓缓摇头。
“启禀真人,图将军先前已经找到了克制水蛭的法子。”哈吉克先前就跟随图鲁守邕郡,了解情况。
莫问转头看向哈吉克,哈吉克急忙说道,“我们曾经抓回水蛭做过尝试,那水蛭怕盐巴,浸泡于盐水之中会蜷缩不动。”
“此法大有缺陷。”莫问摇头说道,上百里的范围就是撒入上万斤盐巴也不见得奏效,更何况在此之前刚下过数日大雨,那沼泽之中水位不低。
“有用,上次撒了盐巴,那些水蛭的确不动了。”哈吉克瞪眼东指。
“果真有用的话就不会令得两千汉人士兵成了瘸子。”莫问皱眉摇头,之前在四方馆看的战报他记忆犹新。
哈吉克闻言急忙闭嘴退下。莫问皱眉沉吟,思考如何克制这些水蛭,先前于樊水岸边他并没有察觉到异类的气息,说明那里并无异类驻守,燕军依仗的只是水中的水蛭和地势险要,只要将水中的水蛭铲除,赵军就可以涉水而过。
莫问首先想到的是下毒,但水域面积太大,且水中长有大量水草,这种地形会严重削减毒药的药性,最主要的是寻常毒药并不能毒死水蛭,若是要配比针对水蛭的剧毒将会耗损大量金钱,单是一味蛇血草就极为昂贵,下毒的成本怕是比撒盐还要高。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水蛭也有天敌,此物的天敌有蛇和龙虱两种,且不管是用蛇还是龙虱,要消灭如此之多的水蛭都非朝夕之功。
沉吟良久,莫问并没有想出如何应对樊水的水蛭,便返回州府操行早课,早饭是由一中年妇人端上来的,此人面相仁善,不美不丑,衣着较为寒酸,当是贫苦人家的妇人。
一问,得知此人名为花姑,无夫无子,一人寡居多年,此人投莫问眼缘,莫问便将她留了下来。
早饭过后,莫问再度思考如何对付水蛭,水蛭是极难杀死的,一刀砍为两段会成为两条,当真是令人头疼。
由于朝廷和黑郡无有此处出生的信鸽,消息是快马传来的,朝廷已经派官员赶来接收平州,绝尘和檀木子已经在晖州和骅州出兵,绝尘尚未与敌人交锋,檀木子已经与敌军遭遇,正在苦战。
檀木子精通世故,发回的战报不是遭遇劲敌,就是正在苦战,至于是不是劲敌是不是苦战没谁知道,极有可能是他邀功的一种策略。
手捏战报,莫问想的是是否前往相助檀木子,若是换做平时,他绝不会插手,但此处燕军有天险固守,难以攻克,只能命令南北两路向中线靠拢,自背后攻击燕军。
斟酌再三,莫问并未前往南路,原因很简单,即便南北两路攻克了各自的敌人也无法向中间靠拢,因为这三路兵马在作战的同时还各自肩负着防御的任务,倘若脱离各自路线,燕军会趁势夺回被攻克的城池。
中午时分,莫问想到了一条计策,那樊水沼泽的水蛭总是要吃东西的,既然难以杀死水蛭,可以设法绝其食物,没了食物,水蛭便会饿死。
想及此处,莫问起身出门,意欲再探樊水观察那些水蛭以何果腹,但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先前的计策行不通的,水蛭极耐饥饿,即便无食可吃,要想饿死它们怕是也得耗费几个月的时间。
午饭过后,蒲雄照例前来听命,见莫问眉头紧锁,知道他在犯愁如何克制水蛭,便说出自己想出的几个办法,莫问听后摇头否决,用石屋的石头去架桥根本就行不通,别的不说,单是将这么多的石材拉出三百里就不是朝夕之功。
“真人无需急切,这短短数月时间我们已然下了两处城池,算是很快的了。”蒲雄安慰道。
“实则要克制这些水蛭并不难,我有召唤天雷的法术,只需召请天雷便可将那些害人之物尽数震毙。”莫问摇头说道。
“有何难处?”蒲雄疑惑的问道。
“施展这等法术,需要耗损大量灵气,我所携补气丹药只剩下一枚,日后势必多有凶险,我岂能不留后招。”莫问再度摇头,柳笙先前所赠的补气丹药已经被他服食,此时手中只剩下了阿九送的那枚丹药。
蒲雄闻言没有答话,斟酌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可否擒其将帅,逼迫燕军后撤。”
莫问闻言挑眉看了蒲雄一眼,蒲雄见状顿时察觉到自己失言,他只想到如何克敌却忽视了莫问所需承担的风险。
“此计倒也可行。”莫问点头说道。
“末将失言,真人为三军主帅,岂能孤身涉险。”蒲雄惶恐低头。
“你我说话无需有太多顾虑。”莫问摇头说道,转而直身站起,“我即刻前去。”
蒲雄自觉失言,神情更加尴尬。
“在你看来我法力无边,所以才会想出这条计谋,我没有那么难以相处,反倒是你想的太多,过分看中礼数,你我无需如此。我白日前往是因为白日里将帅可能会进出营帐,易于分辨擒拿。”莫问转身拍了拍蒲雄的肩膀。
蒲雄闻言连连点头,心中忐忑尽去,感动之情无以复加。
出得州府,莫问缓步出城,到得城外往东掠去,一个时辰之后到得樊水沼泽西北林中,自密林之中再度东掠,这密林之中多有荆棘,且有蛇虫和燕军安置的兽夹,自然是为了防止赵军自此处圈绕。
下午申时,莫问到得对岸燕军营地,燕军营地一共有南北两处,北面这处人数较少,当有千人,南面那处人数较多,莫问绕过北侧营地,正欲向南掠行,忽然发现营地外的林中有一女子正在出恭。
此人身高七尺有余,身形高大,当有两百多斤,虎背熊腰,长着一张圆饼大脸。见到此人,莫问心中大喜,石真先前曾经说过燕国军队由公主慕容红妆统带,也说过慕容红妆的容貌,此人的长相与慕容红妆极为相似。
虽然心中欢喜,莫问仍然待其出恭完毕提上裤子方才闪到其身侧出手将其擒住,随即快速封点了她两处气穴,扛负起来提气回掠。
这女子生的人高马大,莫问扛她彷如蚂蚁拖负树叶,行的很是辛苦。这个女人好似多日未曾洗澡,身上多有酸气,莫问有感,怀疑是否抓错,但此女背负着一张偌大长弓,也符合慕容红妆可弯弓十里的描述。
回到平州,莫问并未回府,而是来到了军营,众人见他带来了一彪悍女子,皆感好奇,立刻围绕上来询问究竟。
“真人,此人便是燕军主将?”蒲雄疑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燕女。
“此人乃是燕国公主慕容红妆。”莫问接过一位将军递来的茶水。
此语一出,众将校立刻愕然瞠目,面面相觑,神情有异。
莫问见状疑惑的看向蒲雄,蒲雄苦笑摇头,“真人可能是抓错了,慕容红妆乃燕国第一美女,怎么会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