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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
房靖桦立刻意识到,温长健唯一可能得知‘蝴蝶花’这个代号以及密码本之事的渠道,就是黄磊。
温长健是黄磊的交通员。
密码本之事,是浙江省委安排的任务。
为了保密,房靖桦没有参与具体工作,他直接交给黄磊去操作的。
黄磊是市委委员。
‘蝴蝶花’是黄磊的老战友,只有黄磊知道蝴蝶花的真实身份,即便是房靖桦也是只知道‘蝴蝶花’这个代号,并没有见过其本人。
“这个老黄!”房靖桦面色阴沉,在心里埋怨。
他的内心极度愤怒。
黄磊不可能是内奸。
他相信这是一位久经考验、值得信任的老同志。
最重要的是,要是黄磊有问题的话,整个杭州市委乃至是大半个浙江省委早就被特务一网打尽了。
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黄磊保密工作没有做好,被当时还在杭州工作的温长健通过某种途径、甚至是某种机会无意间得知了。
然后,这个机密情报就被温长健这个叛徒当做向日本人乞饶和邀功请赏的本钱。
这就是地下工作必须时刻小心、谨慎的原因:
有时候,一份文件、或者是一张纸条没有及时销毁。
亦或甚是一句话没有深思熟虑、随口说了出来。
都可能暴露机密。
给个人乃至是组织上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
……
一个老同志,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房靖桦又惊又怒。
好在他及时收到了这份情报,得知了敌人的阴谋,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是何人向‘槐树’同志投书传信?
房靖桦拿起信封。
这是一张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是市面上就能买到的那一种。
信封后面印着的是杭州大三元印刷厂。
这是杭州本地的著名印刷厂。
从信封上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书写情报的纸条是那种最普通的白纸裁剪的,没有指向性。
纸条上的字是铅笔写的。
字很丑。
这倒是可供参考之处,对方可能文化水平不高。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这个人故意写成这样狗爬的字迹的,这就很难追查了。
……
“房书记,你是不是在想着如何追查传信之人?”罗六问。
“恩,你有什么建议吗?”房靖桦说。
“对方能够得到如此机密的情报。”罗六说,“这个人肯定是隐藏极深,而且所处的岗位至关重要。”
“此外,对方竟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是我熟悉的人,或者是熟悉我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们曾经长期共事?”房靖桦立刻问。
“极有可能。”罗六点点头,继续说,“情报中所述之事事关重大,一般的情报员根本没有能力及时处理,他向我示警,肯定知道我能够联系到市委。”
“所以,你的推测是这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一个很了解你的同志。”
“是的。”罗六点点头,“最有可能是省委安排在敌人内部关键位置的同志。”
房靖桦在沉思,‘槐树’同志的推测是极有可能的。
在杭州市委,只有他知道‘槐树’同志,但是,在浙江省委还有一位领导同志知道‘槐树’同志的存在。
这位领导同志是秘密战线的老前辈,如果说是他在敌人内部重要位置安插了我党王牌特工,这就说得过去了。
“房书记,而且,我的个人建议是,不要再查这件事了。”罗六说道,“这位同志和我们不是一条情报线的,他向我们示警,这是极可能对他自己带来危险的举动。”
“如果我们追查这件事,很可能对他的安全带来威胁。”罗六语气沉重的说,“房书记,因为我就是隐藏在敌人内部,所以,我是最有发言权的。”
“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这位同志隐藏的更深,位置更加重要,他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罗六继续说,“我们要保护好这位同志。”
“是啊,‘槐树’同志,你,还有其他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太不容易了。”房靖桦点点头,他直接从灯罩上方将纸条递进去,纸条被点燃,扔进了火盆,很快烧成了灰烬。
“这件事,严格保密。”房靖桦拿起一根折断的筷子,将灰烬拨散,说道,“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明白。”
房靖桦点点头,他的心中其实对于这位同志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从情报的内容和口吻来看。
这应该是一位很早就潜伏在某日本特务机关的同志。
省委的这位老领导果然不愧是特工老前辈,竟能提早安排我党特工潜伏在日特机关,太了不起了!
……
“笃人,吃慢点,别噎着。”程千帆看着狼吞虎咽的川田笃人,说道。
他昨晚打包回来的剩饭菜,有了用处。
呼噜呼噜的进了川田笃人的肚子里,随后会发生奇妙的反应,变成五谷轮回之物,回归大地。
“我说,你听。”程千帆说。
吃撑了的川田笃人摸着肚皮点头。
“我现在去日租界寻见冈田俊彦少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一会睡觉。”川田笃人叹口气说,他看了一眼床铺,满眼都是渴望。
程千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日特:
真是毫无作为一个特务的警惕和自觉啊。
这样一个日特,可以说是川田永吉一行人中最弱的那一位,竟然独独被他逃脱了,真的是——
老天眷顾他程千帆。
“还有一件事。”程千帆面容一肃。
“宫崎君请说。”川田笃人立刻露出紧张之色,说道。
“笃人,你记住了。”程千帆缓缓地说,“是川田君命令你从杨府逃离的,你是川田家的天才,是川田家族的骄傲,川田君不允许你陨落,他安排你逃跑,这是一个家族长辈对族中晚辈的拳拳爱护。”
川田笃人愣了下,他虽然是菜鸟特工,但是,不傻,很快就明白程千帆这话的意思,也明白程千帆为什么要让他这么说。
这是在为他推卸责任(洗白)。
也是在挽救他。
挽救川田家族的名誉。
川田家族不应该出现,更不允许出现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
“你说的对,宫崎君。”川田笃人立刻站起来,无比认真的说道,“叔叔在最危险时刻的,最后想到的就是保护我,我最敬爱的叔叔啊。”
程千帆看了川田笃人一眼,他此刻的内心感受是零乱的:
他本来还以为川田笃人会不同意。
这是一个大家族的年轻子弟的骄傲和自尊心。
他刚才还想着怎么劝说川田笃人同意。
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如此厚颜无耻……
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经历了这么一遭,骄傲、自尊算个屁。
“是啊,这就是川田君,他为大日本帝国鞠躬尽瘁,最危急时刻也难免有一点点私心,但是……”程千帆表情严肃说道,“这是令人敬佩的私心,这是一个家族长者的担当。”
“叔叔得宫崎君一知己,死而瞑目。”川田笃人泪流满面,点头不已说道。
程千帆:【你叔叔还没死呢……】
与此同时,在日租界的冈田公馆,灯火通明。
“还没有川田君的消息吗?”冈田俊彦面色阴沉,一向重视军容仪表的他,纽扣解开,军装半敞,被打烂的瓷器碎片地上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