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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
老穆从来不买彩票,也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刚要开口说不买彩票,想要几张纸巾。但是一看这老板,他心里顿时就平静了很多。
彩票店老板是个男人,个子不高,白白胖胖,声音憨厚,笑容可掬。面相上看是个福相。
老穆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老板,怎么这么眼熟?再仔细想想,天啊!这哥们儿长的跟自己老娘供奉了二三十年的大肚弥勒佛像极了啊!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老穆改了主意,从兜里胡乱摸出一张钱递给老板:“老板,你帮我选一注彩票,怎么选无所谓,把这钱都花了就行。”
老穆平时也不买彩票,也不知道买啥彩票好,彩票的规则玩法更是一概不知。所以就让老板看着办。
老板看了看老穆,微笑说道:“就选一注彩票是吧。哥们儿,你这10块钱就选一注彩票,是不是白瞎了呀?我看你也醉了,算了吧,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老穆闻言没有放弃,反倒是坚持:“大哥,没事儿,我没醉,我刚在外面吐完,现在挺清醒的。我看您慈眉善目,笑盈盈的,就想在您这儿买点彩票。”
老板见老穆虽然走路打晃,可说话还算没走板,点头道:“那好吧,我给你机选一注大乐透,5倍投注,正好10块钱。你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老穆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
老板在机器上啪啪啪按了几个键子,把屏幕转过来让老穆看一眼:“兄弟,这个号可以吗?”
老穆此刻醉酒再加上刚吐完,整个人比较虚弱,哪有精神头看号码,话说就是看了他也看不明白。扫了一眼就又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儿:“可以,可以,可以。谢谢啊,老板。”
说着话老穆又胡乱从兜里拽出一张钱:“老板,麻烦你,有没有湿巾卖给我一包或者几张都可以。”
老板没接钱,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小包湿巾:“钱就不用了,这些湿巾你拿着用吧。前几天家里来了个小孩儿用的,落到这儿了。我也用不上,再放些天就干了。”说着话,就将湿巾连带着彩票一起递给了老穆。
老穆接过彩票和湿巾,向老板拱了拱手,大着舌头说道:“谢了,老板,发大财啊。”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慢走,兄弟,用不用我帮你叫出租车?”老板见老穆喝的东倒西歪,询问道。
老穆不愿意麻烦别人,连忙摆手道:“谢谢老板,我能行,没问题。”说完踉踉跄跄走出了彩票店,走出小巷子,来到大街上。抽出湿巾把皮鞋和裤子都擦干净,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说了家庭地址,然后就睡着了。至于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怎么回的家,怎么开的门,怎么上的床,老穆都不记得了,断片儿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穆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自己媳妇儿逼逼叨叨逼逼叨叨的:“昨天跟谁喝的酒?这么往死里灌!你知道你醉成啥样了?开了门也不知道锁门!鞋都不脱,衣服也不脱,直接躺床上睡觉,还讲不讲卫生?喝的都是什么酒?这一宿臭死了!我知道你醒了,别躺那儿装死,赶紧把窗户打开,放放味儿。哟,你这啥时候还用上湿巾了?还是宝宝湿巾,你可真行!你哪儿那么嫩呢,还用上宝宝湿巾了?哎,这怎么还有一张彩票?还是10块钱的!你这不是糟蹋钱吗?我告诉你啊,你可没这个运气。靠这个发财,你这辈子得饿死。你这运气也太Tm差了,到了这个岁数,好不容易学院有个副处缺,还被人家给抢了。你这个废物,干啥啥不行……”叨叨叨叨叨叨叨。
听到后来,老穆只觉得老婆每一个字在耳边都像一个炸雷,轰的自己脑袋嗡嗡响。起身从老婆手里抢过彩票,开门就要出去。
“你站住,咱们离婚!”老婆厉声喊道。
离婚!这事都挂老婆嘴边上多少年了,只要吵架就会说。老穆习以为常了。“”随你便,想好了通知我一声。”
“现在就想好了!我外面有人了,我净身出户,房子儿子都归你,我就不拿抚养费了。孩子以后见不见的都无所谓。”老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平静说道,平静的可怕,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
老穆早有精神准备,跟老婆一年也亲热不上几次,总是推三阻四的。以前只是怀疑,现在坐实了。只是没想到这娘们儿会如此决绝,连儿子都不要了!当年之所以看上这娘们儿,就是因为她胸大腰细屁股圆。虽然结婚八年,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可这娘们儿的身材还是凹凸有致,不仅没走样,反倒更有少妇熟女的风韵。看来有这点资本倒是很方便找到下家啊!老穆低沉声音问道:“那男的我认识吗?”
“咋的,你还想去找人家打架啊,你有那胆儿吗?人家是企业中层干部,一年能赚二三十万,你这个窝囊废咋跟人家比。还想去找人家,拿钱都砸死你了。”老婆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拍在老穆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书,我承认我婚内出轨,我净身出户。你能不能爷们儿一点,趁着今天周五赶快签字完了去办手续。我一天都不想多等了。”
看着离婚协议书,听着这娘们儿的无耻谰言,老穆每一根神经都被无力感充斥。自己不过年薪七八万,跟人家怎么比。自己也曾经憧憬过美好的未来,用这个未来给媳妇画过好多张大饼,可是,都没有实现。男人的尊严告诉他,即使离婚,也不能输在气势上。他举起手中彩票,大喊道:“你别后悔,这彩票要是中奖了,你别想拿到一分钱。有你哭的时候!”老穆没有任何反击的资本,彩票似乎成了挽救尊严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穆,你想钱想疯了吧?这是明晚才开奖的彩票,你说中奖就中奖?骗鬼呢吧!爷们点儿,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老婆不耐烦大声喊道。
“你敢不敢在离婚协议里写上,就算彩票中奖,你也净身出户。”老穆被逼急了,结婚八年,被羞辱了八年,就算离婚,也不会让你个臭娘们儿高高兴兴离开的,这是老穆最后的倔强。
“老穆,你太幼稚了,知道你为什么会混到今天这样吗?就是因为你看不清这个世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白了,你就是个废物,怂包。”老婆一边侮辱着老穆,一边在离婚协议空白处写上“就算彩票中奖,我也净身出户。”为了那年薪二三十万的男人,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离就离!”老穆一把抓过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走,去民政局。”妈的,都说女人的嘴就是家里的风水。就这女人这破嘴,家里还他妈能有什么好风水?早离一天早解脱。正好孩子最近肺不好,在乡下爷爷奶奶家养病。两个人说走就走。
到了民政局,也没费什么事,按流程走完,离婚证人手一本。出了民政局大门,老婆,啊不,前妻钻进一台等候多时的桑塔纳,扬长而去。离婚显然蓄谋已久!
无所谓了,离都离了,爱上谁车上谁车!老穆攥着离婚证就要去单位。走到公交站,车还没来。老穆拿出手机,听起了录音。这手机是最近买的,录音功能很强大。早上前妻承认婚内出轨,净身出户云云,都被老穆一键录音给录了下来。“奶奶的,看不上我和我这点财产,孩子都不要了!我得留着这个录音,等孩子长大了给他听,证明离婚不是我的问题。”
老穆看看时间。我靠,都中午了,还上什么班,这些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得什么好了!去Tm的工作,今天老子就旷工了,爱咋咋地!于是坐公交车回家拉上窗帘,关了手机,倒头就睡。
梦里,又响起前妻机关枪连珠炮般的叨叨。老穆血管都要爆了。一激灵醒了过来,mD,离了还阴魂不散!老穆一看表,已经是半夜了。看着使用面积五十平米的家,老穆不禁老泪纵横。离了好,离了都解脱了。下地从冰箱里翻出几瓶啤酒,看着电视里无聊的娱乐节目,老穆喝到了天亮。
今天是周六,虽然离婚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毕竟自己还有父母和儿子呢。于是老穆振作精神,把前妻的衣物都打包放到阳台上,又擦了地,收拾了屋子。上午的阳光照进家里,那么温暖柔和。今天是自由的开始,精神上的枷锁终于解除了。洗漱完毕,刮了胡子,吃了两片面包,老穆穿戴整齐下了楼。
站在街上,老穆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干啥去呢?去乡下父母那里?他们知道自己离婚肯定会伤心难过。他也无法面对儿子。
正想着呢,公交站台开进一辆公交车,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老穆想都没想,跳上车,找了一个舒服的座位坐下。今天就来个滨江公交一日游吧!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他还从来没心情放松地到处走走呢。
坐着公交,看着窗外不时变换的事物,老穆神情茫然,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时不时掏出那张彩票看看。“是啊,最近几年都时运不济,那个臭娘们儿可能有一点说对了,买彩票能有什么用呢?否极泰来那是对太极黑白阴阳鱼来说的,我是个彩色的活生生的人,还能否极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