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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卿仰着脖子,缓缓地抬起头。
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笔挺的高定西装,衬衫扣子系到最上,衬得他肩宽腰窄,身材比例极好,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欲气。
领带结打得精致完美,长度恰好到腰,他微微倾身,西装的排扣没系,领带脱离束缚,自然垂落向下。
日空高高悬挂的骄阳似火,晃目刺眼,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暖阳笼罩着他,周身仿佛散发出金光,太阳一般温暖。
简卿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许是想看得更清楚,下意识伸手去扯面前轻晃的领带。
陆淮予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瞳孔微微放大,没反抗没躲闪,就这么顺着她的力走。
领带被她攥着,就这么往下拽,拽进香樟树的阴影里。
两个人的脸一下离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简卿眨了眨明亮懵懂的眸子,小扇子似的眼睫扑闪扑闪,不知搅乱了谁的一池春水,荡起层层涟漪。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一张极好看的脸,五官深邃,眉骨精致。
黑色的碎发垂落至额前,银色细边的眼镜架在挺窄的鼻梁上,隐在镜片后的那一双眼眸漆黑如墨,下颚的线条明晰深刻。
“陆淮予?”
简卿没想到在渝市能遇到他,愣愣地盯着他看。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喑哑,眼角也是红红的,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额角被文件夹的硬质拉杆砸出的红印醒目,肿起一块,泛着青紫。
陆淮予盯着她的脸,拧了拧眉。
简卿对上他渐沉的眸子和紧锁的眉心,恍然发觉自己扯着人的领带,他的腰背和脖子被她扯得弯起。
她赶忙松开手,“对、对不起。”
简卿倏地站起来往后撤,要和陆淮予拉远距离,只是蹲的太久,起的太急,腿脚发麻,头发昏,一阵钻心的麻痛从下往上传来,眼前一阵黑。
她的双腿失了力道,身体一倾,就要往后倒去,条件反射般地向前伸手,复拽住他的领带。
陆淮予反应极快,扶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往回带。
偏偏简卿脚下又麻又软,一点支撑住自己的力气也没有。
陆淮予被她扯着领带,脖子勒得生紧,抵不过她身体整个重量,没拉住她,反而被她带着一起往后倒,只来得及用掌心护住她的头。
身后是两人抱臂粗的老香樟树。
简卿的身体倾斜,脑袋重重向后磕,却没有预期而来的疼痛,微凉柔软的触感清晰。
耳畔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她这一下明明摔得狠,倒是毫发无伤,除了脚下还有些发麻,站不住,只能靠在树上借力。
“等我一下,腿麻了。”
血液重新一点点地流回双腿,简卿一边解释,一边难受得龇牙咧嘴。
陆淮予的手还被她压着,发丝柔软,缠绕在他指尖,宛如绸缎冰凉顺滑。
他垂下眼皮,淡淡‘嗯’了一声,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
随着简卿交换双腿的动作,乌黑的发顶若有若无蹭过他的下巴,痒痒麻麻。
空气里散发出一股甜橘香,也是若有若无,浅浅淡淡。
时间仿佛停滞——
简卿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直到双腿的痛感渐渐消失,才分出多余的意识,发现自己还扯着他的领带,脑袋压在他的手上。
她的后背抵在粗粝的树干上,陆淮予一只手被她的头压着,另一只撑在树上,勉强使两人的身体不至于紧贴,空出了几厘米的距离。
只是隔远了看,倒像是被他圈在怀里,惹得周围的学生频频侧目,路过的几个女生交头接耳,低声调笑。
“......”
简卿的脸颊一路红到耳根,藏在黑发里的耳垂又烫又热,红得滴血。
烫手山芋似得松开了他的领带,原本熨烫得干净整洁的领带被攥得皱皱巴巴,和他周身一丝不苟的严谨打扮格格不入。
“好了吗?”男人的声音低哑徐徐,清冽冰凉,如君子坦荡,不带一丝一毫的异样和情绪。
简卿垂下眼睫,不敢看他,点点头小声地说:“我好了。”
闻言,陆淮予才缓缓地撤走双手,向后退一步,和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简卿低着头,余光瞧见他左手手背上,红了一大片,被满是沟壑的树干擦破了皮,血珠一点点地往外冒,伤口处还夹杂着细小的沙粒。
她顿时慌了神,“你的手受伤了。”
陆淮予经她这么说,才注意到手上蹭破了皮,他抬起手背,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又重新对上简卿的视线。
只见小姑娘满眼的惊慌无措,就差写上愧疚两个字,忍不住想逗逗她。
“是啊,所以你要负责呢。”他的唇角轻轻勾起,语调凉凉地说,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很认真。
“......”
简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抿了抿唇,“要、要怎么负责啊?”
陆淮予这一双手,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耽误了等他救命的患者,她以死谢罪也不够。
真是情愿她磕坏脑子成了傻子,也不想他的手受伤。
越想简卿心里越是愧疚,在简宏哲那里受的委屈没把她惹哭,现在倒是一滴一滴掉起了眼泪。
滚烫的水珠落下,渗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
润泽的眸子里,沁着盈盈的春水。
陆淮予被她这一哭给撩乱了心神。
他刚刚摸了树干,手上沾了灰尘有些脏,只能拿胸前的领带给她擦眼泪。
“我还没哭,你怎么就哭了,搞得像我欺负你了。”
简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水,收也收不住。
男人低低缓缓很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领带柔软的布料在她的眼角擦过,像是情绪的催化剂,让她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宣泄一般,哭得伤心极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可是我赔不起你的手,你有没有给手上保险啊...”
含着哭腔,软软糯糯,说出来的话却是天真好笑。
陆淮予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谁要你赔了——”
他掏出西裤袋里的车钥匙丢给她,“我的手受伤了,开不了车,你给我当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