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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吕氏定能听出这话的异常,但是她现在缠绵病榻,意识混沌,想不到沈妗会踩着沈明洹达到目的。

她咳嗽着道:“好,只要妗儿好好地我就放心了。”

沈明汮欲言又止,但是看着吕氏的病容,到底还是不忍心拆穿沈妗的真面目。

他道:“母亲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养病才是。”

吕氏摇摇头:“我不行了,以后没办法再照看你们了,你以后要照顾好你妹妹,沈妤阴险狡诈,你不要上了她的当。我以前以为妗儿有几分手段,但是没想到沈妤更厉害……”

“母亲快别说了。”沈明汮因为愤恨,已经做不出伤心的表情。

吕氏剧烈喘息着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一走,你和妗儿就要守孝三年。你是男子,耽搁三年再议亲也就罢了,但是妗儿是姑娘家,三年过后哪家高门显贵还愿意娶她做原配正妻?”

都这个时候了,吕氏还想着沈妗的婚事,并且希望她嫁入高门,吕氏的执念也太深了。

沈明汮想说什么,终究只是道:“母亲多虑了,三妹没那么傻,她定会嫁个好人家的。”

吕氏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你和妗儿的婚事终究要被我耽搁了。”

*

外面热闹喧哗,人声鼎沸,不少夫人都借此机会去攀交情了,而姑娘们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笑。或是现下最时兴的首饰,或是什么缎子做成衣服最好看,或是哪家姑娘要成亲了……

沈妗在一众闺秀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众星捧月”,以前因着沈序的官位,即便她是定远侯府的姑娘,即便她营造出一个好名声,有很多人私下里是瞧不上她的。

而现在她们都争相和她交好,沈妗面上温婉优雅,心中却是得意极了。

就连时常追捧着陆灵雨的吴惠然也放低身段讨好沈妗。

陆灵雨的名声坏了,她可不能再和陆灵雨走得太近。

吴惠然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赞叹道:“妗儿,你这身衣裳真好看,若是我没看错,这是香云纱罢?听闻这个料子很昂贵,只有宫中的娘娘才能穿得起。”

惯会做墙头草的郑盈绣也艳羡道:“的确是香云纱,那日太后寿宴,我看见德妃娘娘身上的料子和这个一模一样,没成想还能再见到第二次。到底是妗儿在我们之中容色最出众,才显得这身衣服也漂亮起来。”

妗儿?叫的可真亲热啊。以前可没见过她和沈妗这么亲密。

所有人都附和着郑盈绣的话。

以前郑盈绣瞧不上沈妗,但是现在沈序是二品户部尚书,比郑蓟三品京兆尹的官位还高,是以郑盈绣不敢得罪她。即便她暗暗嫉妒沈妗好运气,也只能恭维她。

沈妗自然能看出这些人的心思,她笑意温柔道:“诸位谬赞,这料子不过是陛下念及父亲那点功劳随便赏下来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是丫鬟看着好看,就用它给我做了身衣裳,听你们一说,我才知道这是香云纱。”

郑盈绣暗暗翻了个白眼,腹诽着沈妗可真会装。

这么多闺秀中,貌美的姑娘多得是,夸她两句她还真的当真了?若沈妤在这里,她还好意思觉得自己生得最美吗?

吴惠然笑的越发甜美,亲亲热热的拉着沈妗的手,沈妗也不拒绝,她一说话发上的白玉流苏就跟着晃动。吴惠然突然大吃一惊:“妗儿,你头上的发钗也是陛下赏赐的吗?”

沈妗摸了摸发上的点翠岁寒三友头花钗,笑道:“这是陛下赏赐给父亲的,但父亲毕竟是个男子,是以父亲便将这些首饰悉数给了我,我想着既然要感谢陛下隆恩,自然是戴上御赐之物才显得诚心诚意。”

吴惠然即便是吴婕妤的亲侄女,素日也没得到过这么多御赐之物。她比不上沈妤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沈妗也越过她去了?

她愈发嫉妒,笑盈盈道:“这是因为沈大人得陛下重用,沈大人又疼爱你。”

提起沈序,沈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父亲的确很疼爱我。”

这样说着,好像她忘记了她害死棠姨娘时沈序暴怒的情景。

在利益面前,什么恩怨都可以忘记。沈妗和沈序,一个要攀附权贵,一个要嫁入高门,两个自私自利的人合作,演出了父慈女孝的戏码。

在场之人,终究有看不惯沈妗的。

一个身穿湘妃色衣裙,鹅蛋脸杏仁眼的姑娘抬起下巴道:“沈三姑娘,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不见二夫人和大公子呢?”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都神色古怪的看着沈妗。京城人谁不知道吕氏和沈妗联合陷害沈妤之事,吕氏定然是在受罚,哪里能出现在宴会上?再者,沈明汮被安阳泽侮辱,也没脸出现罢?

这个姑娘这么说分明是要给沈妗难堪。

就在她们以为沈妗会生气的时候,沈妗却是从容不迫道:“劳烦辛姑娘记挂,母亲身子不好,正在养病,无法见客。至于大哥——春闱快到了,大哥正在读书,也不能见客。”

明显在说谎话,但是也无人拆穿,郑盈绣笑道:“早就听闻大公子博学多才,这次春闱,他定能金榜题名。我真羡慕妗儿,若是我也有这么一个有才华横溢的哥哥就好了。”

辛映雪见无人和她站在一个战线,面色尴尬,却是嗤笑一声:“郑姑娘还真会说话。好歹你也是京兆尹嫡女,怎么如此做小伏低巴结她?难道你忘了沈三姑娘之前陷害宁安郡主的事了吗?”

郑盈绣笑容一僵,心道这辛姑娘也太不给面子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沈妗是什么人,可是现在谁又敢提起以前的事呢?

她强笑道:“我并未亲眼所见,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辛映雪讽笑一声,四下看看道:“三姑娘,怎么府上其他几位姑娘没和你在一起?”

沈妗面上有些难堪:“许是她们去寻别的姑娘了。”

辛映雪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们有意孤立你呢。”

事实上辛映雪说的不错。沈妤和沈妗水火不容,沈婉和沈婵看清了沈妗的真面目也不和她往来了,只有沈娴和沈婳与她维持着表面和平,却是各怀心思,所以她在沈家没有一个好姐妹。

面对辛映雪的故意找茬,沈妗愈发宽和:“辛姑娘不要误会,她们不是那样的人。”

“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还真是厚脸皮。”辛映雪讥笑道。

即便沈妗再有涵养,维持的笑脸也一下子垮下来了。她淡淡道:“请辛姑娘适可而止。”

辛映雪是吏部尚书的独女,自幼被辛大人夫妇当成掌上明珠般宠爱,性子直率,口无遮拦,她瞧不上沈妗这种虚伪的人,自然不会给她面子。

说起来,前世沈娴还差点成为辛映雪的二嫂呢,只是沈娴却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辛家二公子。

辛映雪不以为意道:“敢做不敢承认,以为现在成了户部尚书的嫡女,就可以抹去你以前做过的事吗?殊不知不少人都记在心里呢,若非是看在沈二老爷的面子上,谁像现在这样捧着你?”

辛映雪的直言不讳,让在场的姑娘面子都挂不住了,方才还在讨好沈妗的吴惠然和郑盈绣也讪讪的闭了嘴,在心里骂了辛映雪好几遍。

过了好一会,有人打圆场道:“诶,那不是宁安郡主和严二姑娘吗?”

众人一瞧,果然是沈妤和严卉颐,身边还有沈婵和沈婉、沈婳,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都笑了起来。

沈婳和沈妤不睦,她之所以也在其中,是因为她想借机和严卉颐亲近一二,可是严卉颐明显和沈妤关系较好,是以她很是气馁。

辛映雪扬起脸道:“怪不得沈家几位姑娘不在此处,原来是和严二姑娘在一处说笑呢。”

沈妗盯着前面那个纤细袅娜的身影,一双眼睛似要滴出毒液来。

沈妤,又是沈妤。为什么沈妤总是和她作对,有她在,她永远会被压一头。

偏偏辛映雪还故意道:“宁安郡主大景第一美人的名头果然不假,虽然我是个女子,但见了她也很难不心动呢。”

正说着,一行人就到了此处,互相见了礼。

沈妤身穿着一袭湖蓝色衣裙,梳着芙蓉归云髻,发上插着一支水晶蓝宝石簪子,和衣服的颜色很相应。她生的眉目如画,不施粉黛如朝霞映雪,丰姿冶丽,清雅宜人。她一出现,周围风景颜色尽失,即便讨厌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容貌无人能及。

辛映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沈妗瞧了心里暗恨。她笑容满面的拉住沈妤的手,道:“五妹去何处了,怎么才过来?”

沈妤垂眸看着被拉住的那只手,微微勾唇:“祖母病了,我和四姐、七妹去慈安堂看望祖母了,陪祖母说了会话,在路上遇到了严二姑娘。”

其他姐妹都知道去看看太夫人,沈妤却打扮的风姿楚楚在这里与人炫耀、攀谈。沈妤没有直接说明,其他人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看向沈妗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蔑。

沈妗的笑容一点点碎裂,勉强维持着和气:“不知祖母身子如何了?”

沈妤笑了笑:“三姐放心,祖母身子很好,不过是昨日贪嘴,多吃了半个梨。现在祖母吃了药,已经歇下了。”

沈妗带点点头:“那就好。”

沈妤和严卉颐一出现,沈妗自然就不是最受追捧的那个了,纷纷向严卉颐靠拢,毕竟严卉颐是皇后最宠爱的侄女,她的家世和身份就是有些公主也比不得。

好在严卉颐不骄傲自大,她们也愿意和严卉颐多多亲近。

沈妗:“……”

气死她了,沈妤一定是故意来带严卉颐过来拆她的台!

对上沈妗怨怒的眼神,沈妤微微一笑。你真以为这就是故意与你作对吗,一会还有好戏看呢。

沈妤眼中染上一抹血色,尖利的指甲撕扯着帕子。

不,她绝不能输给沈妤!沈妤除了出身比她好,别的处处不如她,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她绝不能被沈妤刺激的方寸大乱!

听着周围的欢笑声,她努力平复心绪,缓缓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五妹。”

沈妤回眸望她,淡淡笑道:“三姐要说什么?”

沈妗低下头默了默,再抬起头时,眼中满是哀戚和愧疚:“因为那件事,五妹果然怨恨我,不肯原谅我了吗?”

沈妤眉梢微动:“三姐说哪里话,祖母既罚了你,你也认错了,我怎么会怨恨你呢?”

沈妗泫然欲泣,摇摇头道:“五妹不要安慰我,我知道,经过那件事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时候了。”

沈妤笑意愈发深了:“三姐想多了,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你也只是一时冲动,都是一家子姐妹,我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沈妗咬着唇,轻声道:“可我明显感觉到五妹对我疏离了不少,不然为何你和四妹七妹一起去慈安堂看望祖母,却独独落下我呢?”

“三姐想多了,只是我见你正招待客人,不想惊扰你罢了。”

沈妗一副委屈的模样:“五妹可真是误会我了,在我心里自然是祖母的身体最重要,虽然祖母最偏疼你,但我也是祖母的孙女,我也想她福寿安康的。”

沈妤淡淡道:“三姐的心我自然是知道的。”

沈妗泪水莹莹:“既如此,咱们为何不能握手言和呢?”

沈妤笑了:“三姐,我从未想与你成为敌人,是三姐和二婶容不下我啊。不过,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三姐和二婶也受了罚,我当然是既往不咎,自然而然的和三姐冰释前嫌了。”

沈妗擦了擦眼泪:“五妹不要骗我,我看的出来,你我之间还是有隔阂的,既如此我便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向你敬酒道歉,乞求你的原谅,不知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沈妗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沈妤,好像真的悔不当初,真心悔改了。

沈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妗这是在逼她啊。若是她不答应,那就是心胸狭隘,若是答应,就中了沈妗的圈套。

她倒是有些佩服沈妗了,沈妗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小伏低。

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忍之色,道:“郡主,三姑娘已经知错了,你就给她一个机会罢,都是一家子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那么僵也不好。”

“是啊,既然三姑娘诚心诚意向你斟酒道歉,你就给她一个机会罢。”

沈妗面色发白,神色凄婉:“五妹,我之所以做错了事,是我一时想岔了。我从小就羡慕你,羡慕祖母那么宠爱你,羡慕你自小由祖母抚养长大,祖母恨不能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每当姐妹们在祖母面前时,你便是唯一可以在祖母怀里撒娇的人,而我只能在一旁看着,生怕惹你不高兴从而使祖母厌弃了我,所以自幼母亲就告诉我,你年纪小,让我多忍让你些。

可是我即便再大度也是个女子,哪里能没有点嫉妒之心呢?所以我一时冲动就做了错事。但我后悔了,我不该那么小肚鸡肠。我也很庆幸,多亏了五妹聪明,我才没有伤害到五妹。禁足的那些日子,我日日夜夜跪在祠堂,求沈家祖先原谅我,求他们保佑五妹能原谅我,我发誓我以后一定竭尽所能的对你好,以补偿你受的委屈。

可是我发现我想错了,即便五妹口中说原谅我了,可是你再也不愿与我亲近了。我很伤心,但我知道这怪不得你,我只能再想办法求你原谅。所以今日我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斟酒道歉,让大家为我做个见证,我是真心实意改过,求你不要再对我冷漠以待了好吗?”

这番话说完,沈妤真想为她鼓掌。

多么真诚,多么委屈,多么可怜啊。

她不是真的想害沈妤,是因为太夫人太偏心,是因为她受不了处处忍让沈妤才要害她。现在又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众求原谅,真是感动了不少人呢。

当即便有人道:“郡主,三姑娘害你也是事出有因,看在她小时候那么让着你的份上,你就原谅她罢。”

“是啊,三姑娘一直都是温婉宽厚之人,她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变成一个坏人。”

沈婵鼓起脸,她想开口拆穿沈妗,沈妤却对她摇摇头,她只好气鼓鼓的站在一旁。

沈妤清澈的眸子里有涟漪一圈圈漾开,她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沈妗脸上,轻柔的笑道:“既然三姐诚心认错,我也不好拒绝,今日我们就当着大家的面握手言和罢。”

沈妗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五妹这么善良的人,不会忍心责怪我太久的。”

然后她吩咐人道:“快拿酒盏过来,我要亲自向五妹斟酒道歉。”

少倾,便有婢女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盏。

沈妗宽大的袖子轻轻摇摆,伸出纤细的手指,端起茶壶,两道清流注入酒盏。

她小心翼翼的将酒盏递给沈妤:“五妹,请。”

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沈妤笑着接过茶盏。

沈妗端过另一只酒盏,走到沈妤身边。两人靠的很近,身体刚好挡住众人的视线。

“五妹,我敬你。”沈妗举起酒盏,露出一抹冰凉的笑容。

沈妤刚欲举起酒盏,却听到一声惊呼,散发着浓香的酒一滴滴落在地上。

沈妗面露惊慌,倒退一步,执着酒盏不敢置信的望着沈妤。

“五妹,你怎么能……”她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十分凄楚,“五妹,我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的,你不接受就算了,为何要这么羞辱我?你羞辱我也就罢了,可我这身衣服却是香云纱做的,你明知道这是御赐之物,你还将酒泼到我身上,你这是不敬陛下,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该如何看待咱们沈家?”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皆是十分震惊。

“若是宁安郡主不想原谅三姑娘就不要答应,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泼她酒?”吴惠然面露同情,“宁安郡主有太后宠爱不假,可也不该如此放肆,这可是公然冒犯皇室威严。”

郑盈绣也打抱不平道:“我原以为三姑娘是对不住郡主,但现在看来是郡主太骄横跋扈了,难道你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损毁了御赐之物,你就不怕连累整个沈家吗?”

紫菀气的身体发抖,沈妗分明是故意冤枉她家姑娘!

她忍不住道:“三姑娘,明明不是我家姑娘做的,你不要冤枉好人!”

一滴泪水划过她白皙的脸颊,流到尖巧的下巴,滴落到地上,显得她越发柔弱。

沈妗低下头去:“你们不要怪五妹,都我的错。”

吴惠然上前,用帕子为她擦擦眼泪:“妗儿,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有人心胸狭隘,故意羞辱于你,你就不要为她说话了。”

郑盈绣也道:“是啊,这不是你的错。”

所有人都面色不虞的望着沈妤,为沈妗感到不平。

沈妤却是坦坦荡荡,佛了佛衣襟上沾染的酒渍,不疾不徐道:“不过是一身衣裳罢了,我那里多得是,回头我以十倍送给三姐,大家何须如此愤怒?”

吴惠然愤愤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这可是上好的香云纱,宫里的娘娘都没有几匹,就是京城世家贵族有一匹也很难得了,你居然说十倍奉还,真是会说大话。再者,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赔不赔衣服,而是在于你敢损毁御赐之物!”

沈妗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掩住眸子里的冷意:“你们别这么说,五妹也是无心之失。”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替她说话?”郑盈绣愤愤不平,“妗儿,你心肠太好了。”

沈妤唇畔勾起,轻轻一笑,百媚横生。

她轻轻道:“不过是十匹香影纱罢了,虽然也相对名贵,但十匹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吴惠然冷笑一声:“郡主可真会说笑,香影纱虽然也很名贵,但到底比不得香云纱,你竟然想用香影纱代替香云纱,也太厚颜无耻了罢。”

紫菀冷声道:“吴姑娘请慎言,虽然我家郡主性子好,但也容不得你一个臣女僭越。”

吴惠然一噎,她也意识到自己因为抓住沈妤的把柄而忘乎所以了,所以才说错了话。

她犹自不服:“可是,这件事的确是宁安郡主做错了。”

沈妗哀声道:“你们不要责怪五妹,大不了我将罪过全部揽下,去陛下面前请罪,无论受到什么责罚我都认了……”

真是一个善良大度的好姐姐形象。

沈妤轻飘飘瞥她一眼,笑容冷嘲:“三姐,你真的确定这是香云纱吗?”

沈妗不胜哀戚道:“五妹,我说了不怪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罢。”

沈妤道:“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委屈,即便三姐宽宏大量,也不妨碍查明事实。”

郑盈绣冷声道:“郡主还要狡辩吗?”

沈妤并不看她,看着沈妗道:“香云纱是珍稀之物,听闻宫中也不过十几匹而已,这十几匹不会都赏给三姐了罢?”

沈妗一愕,道:“自然不会,陛下隆恩,只赏了一匹而已。”

沈妤挑了挑眉:“这就好办了。”

众人都不明所以,沈妗也不知她在说什么。

下一刻,就看见沈妤微微俯身,观察着沈妗身上的衣裙,甚至用手抚了抚。

少倾,她抬起头道:“看来我所料不错,着的确不少香云纱,而是香影纱。”

沈妗下意识道:“不可能,这分明就是香云纱。”

沈妤笑若轻烟,道:“据我所知,香影纱是在香云纱之后才出现的,是吗?”

吴惠然皱眉:“那又如何?”

“正是因为香云纱太过名贵稀少,又全部供于皇室,所以便有人许多人争相效仿,意图仿制出和香云纱一样的布匹来,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唯有香影纱,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终于织造出了和香云纱相像的布匹来,足以以假乱真,所以在世家贵族中很是流行。两种纱虽然相似,但还是有所不同的。

香云纱之所以叫香云纱,是因为它轻若烟云又如云霞绚丽,极轻极薄,还自带清香。可是三姐身上的——”沈妤笑道,“虽然看起来很轻薄,但和香云纱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这味道虽然闻起来很清淡,但和香云纱比起来还是浓了些。”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吴惠然和郑盈绣也不敢开口了。不是她们不愿反驳沈妤,实在是她们只遥遥看过几眼香云纱,不敢轻易反驳沈妤,否则说错了会很丢人的。

沈妗面色难看:“五妹,我说了不怪你,你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呢?”

“三姐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搜一搜,看看你那匹香云纱还在不在你房里。”沈妤若有深意道。

沈婵开口道:“是啊,既然三姐这么笃定这就是香云纱,就派人去看看罢,若是你房里没有香云纱,就说明你说的是对的,到时候再让五姐进宫请罪也不迟。”

沈妗骑虎难下,她身上的料子的确是香云纱,难道还能凭空多出一匹不成?

沈妤笑道:“若是三姐再犹豫,我就只好劳烦祖母了。”

沈妗深吸一口气:“好,那就派人去查看。”

“公平起见,劳烦严姑娘亲自带人走一趟,三姐以为如何?”

严卉颐的人品大家都是信得过的,所以都觉得此事可行。

沈妗咬牙道:“好。”

沈妤事先并不知道她的计划,难道真的能送一匹香云纱到她房里?再者,她素日可没见过沈妤穿过香云纱做成的衣服。

沈妤对严卉颐道:“如此,就劳烦严姑娘了。”

严卉颐道:“不必客气。”

很快,严卉颐就带着人回来了,身后的婢女还抱着一匹料子,和沈妗身上的料子一模一样。

沈妤指着这批料子,淡淡一笑:“大家可以看看,这是不是一匹完好无损的香云纱呢?严姑娘时常进宫,应该见过。”

严卉颐的确不会说谎,她看了看道:“是,皇后娘娘曾经赏赐给我一匹香云纱,我一直没有用过,的确和我那一匹一模一样。”

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再加上严卉颐也这么说,她们越看越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香云纱。

沈妗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妤。

这怎么可能?

沈妤轻轻巧巧道:“三姐可要看清楚了,这可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

沈妗身子一晃,手死死地握住,愤恨的盯着沈妤。

沈妤叹息一声:“这也不怪三姐冤枉了我,毕竟香影纱和香云纱如此相像,也许是丫鬟看错了也未可知。只是三姐以后要看清楚些,不要冤枉了我。”

她话音一转:“其实冤枉了我也没关系,损毁御赐之物才是大罪,你说是不是,吴姑娘、郑姑娘?”

吴惠然和郑盈绣面色窘迫,方才她们落井下石的嘴脸所有人都看见了,现在证明是沈妗冤枉了沈妤,真是太丢人了。

事已至此,有人已经看出来了,恐怕是沈妗故意将酒洒在自己身上,冤枉沈妤。好在沈妤聪明,自证清白,躲过了一劫。

沈婵笑容狡黠:“事情真相大白,是三姐冤枉了五姐,那么三姐是不是要向五姐道个歉呢?”

沈妗心中不甘,但是只能忍下这口气。她走到沈妤面前,满面愧色:“是我分不清两种料子,误会了五妹,请五妹原谅我。”

明明是故意冤枉,却说成误会,她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不过沈妤也不拆穿她那点小心思,眉眼含笑:“不过是些许小事,我怎么会在意呢?”

沈妗挤出一丝笑意:“五妹不怪我就好。”

人群中,苏叶对沈妤眨了眨眼睛,然后退下去了。

没错,这匹香云纱是她让苏叶放到沈妗房里的。当那盏酒洒到沈妗身上时,沈妤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她给了紫菀暗示。

苏叶不清楚沈妤有没有香云纱,紫菀却是清楚得很,只是香云纱太珍贵,沈妤又不想太过高调,是以一直搁置在库房。

紫菀告诉苏叶该怎么做,苏叶就赶紧回了青玉阁让云苓找出那匹香云纱,然后放到了沈妗房里。

沈妗凭这点手段想算计她,还不能够。

这出戏以一个反转落幕,着实精彩,直到众人散去,还在窃窃私语。沈妗站在原地,就像个跳梁小丑,脸上怨恨交织。

沈妤不再看她,对严卉颐道:“二姑娘不是对碧玉糕的做法感兴趣吗,左右闲来无事,不若二姑娘去我院子里坐坐?”

严卉颐虽然到沈家做过客,却从未去过沈妤的院子,她欣然应允,道:“好。郡主或许不知,小侯爷时常在我二哥面前夸赞你呢。”

沈妤讶异:“洹儿说我什么?”

严卉颐笑容温婉:“小侯爷说你温柔善良,心灵手巧,做的糕点更是味道鲜美,还时常与我做的作对比呢。”

沈妤:“……”

她可一点也不温柔善良,可是在沈明洹眼里,他的姐姐什么都好。

“严姑娘经常可以见到洹儿吗?”

严卉颐生怕沈妤误会,连忙道:“小侯爷和我二哥切磋的时候,我偶尔会送小吃和茶水过去。”

沈妤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严卉颐这么紧张。虽说男女之防一直存在,但沈明洹年纪还小,她也不会别处去。

只能说,严卉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太注重礼仪规矩了。

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婢女扑到沈妤身上,沈妤下意识躲开,她一下子扑倒在地。

紫菀忙扶住沈妤,对地上的人道:“你是哪个房里的,怎么如此冒冒失失?”

婢女也是吓了一跳,她忙爬起来:“奴婢知错。”

紫菀一看,皱眉道:“你不是大公子房里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痛呼,她突然倒在地上,手捂住小腹,很是痛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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