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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愣神,谁也不想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陈国彬哑着嗓子开口了:“这么多人啊,挺热闹啊!”
陈漫冷眼打量着他,皱巴巴的长袖衬衫一半掖在裤子里一半在裤子外,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深色的裤子卷着的裤腿也是一高一低,脚上的皮鞋更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土......
除了陈漫,其余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张淑敏。
张淑敏愣了几秒,“你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点儿?”
陈漫听了一肚子气,这张老师的心也太软了。
吕行知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国彬,过来坐吧!”
陈国彬低着头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拿起一串羊肉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小院里安静下来,只有他的咀嚼声。
陈玉莲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厌弃,站起来,拉着母亲的手就回屋了。吕良在陈漫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轻轻握住。
小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许列牵着王硕的手,点点头算是道别。
李京来也识趣地跟着走了出去。
陈漫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陈国彬的身上,而后者好像很多天没吃过饱饭一样,完全不在意周边人的目光,直接端着盘子往嘴里扒拉着红烧肉。
陈漫的手背绷紧了,刚要站起来,被吕良拉住,随即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累了,先进屋吧!”
陈漫侧过脸,眼里的怒气还在,脸色却平静了很多,在吕良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她慢慢站起来,“白阿姨、吕叔,你们慢吃!”
饭桌边只剩下吕家四人和陈国彬,吕强倒了一杯啤酒,默默地放在陈国彬的左手边,踌躇半天,‘爸爸’还是没喊出来,“陈老师,您慢点!”
陈国彬抬眼看看吕强,嘴巴张了张,忍下想说的话,一口气把啤酒喝完,把空杯子举到吕强面前:“你,好像应该叫我爸!”
吕强恭敬地站起来,把陈国彬的酒杯倒满,自己又端起一杯:“爸,我敬您!”
又消灭了一盘饺子,陈国彬吃饭的速度开始放缓,他朝吕强伸手,吕强会意地递过一根烟并掏出打火机点上,“唉,哪儿也比不上自己的家啊!”
陈国彬一声感慨过后,继续猛抽了几口烟,“多少天了,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随着话音,陈国彬有些哽咽,吕强又倒了一杯啤酒,“爸,今天不说这些。”
“国彬,先调整一下,其它的以后再商量。”吕行知和陈国彬是发小,现在又是亲家,做不到漠不关心。
屋里面,陈漫两姐妹坐在母亲身边,陈漫直接开口问道:“张老师,你是怎么想的?原谅他吗?”
自从看到陈国彬进门的落魄样子,张淑敏的心就开始软了,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慢吞吞地说:“没想到他混得这么惨!”
“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这样说,就是原谅他了!”陈漫气不过,身子扭向了一边,把后背留给母亲。
陈玉莲在城里亲眼见过陈国彬和赵仪一起亲热地逛街,对赵仪更是没有好印象,也帮腔说:“妈,您别忘了他是怎么对待您的,这种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等他情况好转了,又会露出以前的嘴脸,不值得同情。”
白秀霞了解张淑敏,性格软弱但很倔强,不放心地说:“淑敏,这次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有什么好考虑的?这种人记吃不记打,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房,登鼻子上脸的事干得还少吗?”陈漫说话已经带着哭音了,前世‘那个人’双手扼住她喉咙的画面不时在梦中出现,惊醒过来就是一身冷汗,再加上今生所做的龌龊之事,让她如何原谅?
“可,可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张淑敏在两个女儿面前突然有些心虚,话也说不下去了,停了半晌,看女儿没反应,又接着说:“总不能让他...流落街头吧?那样你们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陈漫恨恨地回怼母亲:“脸面真的那么重要吗?而且,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他做出这种事,想过脸面吗?”
陈漫的话咄咄逼人,张淑敏在女儿面前哑口无言了。
未来儿媳妇的脾气也太冲了,白秀霞小声劝道:“老二,不能这样和你妈妈说话,长辈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陈漫对上白秀霞温和的目光,忍下心中的愤懑,“随便吧!但愿别又是自讨苦吃!”
冷冰冰的话说了出来,陈漫的脸上一片漠然,嘴里说着狠话,自己的心里也不舒服,紧紧地抿着嘴唇。白秀霞脸上一怔,眼光闪了闪,把头扭向了一边,心想这丫头的心太硬了。
屋里一片沉寂,二百平米的院落中只有陈国彬吧唧嘴的声音和一两声蛐蛐叫......
吕强闷头抽掉一支烟,开口说道:“要不,您来我店里帮忙吧,吃住都好解决!”
陈国彬端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几秒钟后把啤酒倒进嘴里,低声叹了口气。
陈玉莲迈下台阶,拉起吕强的手说:“别喝了!回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吕强拖住陈玉莲,“这么晚了,回城里不可能了。”
“去你家!我不想看到他!”
吕强一愣神的工夫陈玉莲已经走进了对面胡同,他追上去,这是两人领证后陈玉莲第一次踏进吕家大门,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心里面五味杂陈,能说的只有“你慢点儿!”
陈玉莲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收回你刚才的话,否则...后果自负。”
吕强心里一凛,这姐俩儿都钻牛角尖儿了,寸步不让啊!
“玉莲,反正店里也要雇人的,就当...就当...”
“没商量!这一点我和老二一致!你别劝!”
吕良也在试图劝说陈漫,声音小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漫漫,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也快五十岁了。”
陈漫扳住吕良的肩膀,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忍了太久了,紧咬的双唇开启,恸哭起来:“四哥,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啊!呜呜呜...”
双肩在吕良的怀里抽动着、颤抖着,他的心也疼了起来。
屋外,陈国彬颓然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出了陈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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