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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自然懂这句话,抓住她的胳膊,几乎要跪在地上,央求着:“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要是没了,我该怎么活呀。”
黎宴取下口罩,眉眼干净,眼角下沾着的血滴,衬出几分冷艳:“我们医护人员会竭尽全力。”
“谢谢,谢谢医生,你们是再生菩萨,你们一定可以救活我儿子的……”
妇人双手合十,一下下求着,将唯一的一点希望全部寄托在医生手里。
病人情况并不乐观,黎宴接受不了这样的话,却极其理解她的心情,想安慰几句,只是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眼尖手快的护士解了围:“女士,您冷静一下。”
她也没办法说出女士想听的话。
妇人蹲在地上,哽咽出声。
黎宴交代了几句,拍了拍护士的肩膀:“交给你了,我去换身衣服。”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这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黑压压一片,走廊没有人,头顶亮着灯,还是显得阴冷多些。
手术室到消毒室,一个走道的距离,黎宴拐进消毒室,将口罩无菌服扔在垃圾桶里,走到水池前取了两张无菌布,对着镜子清洗脸上的血渍。
镜子里有一张上天眷顾的面容,只是唇色很苍白,同眼角的几滴猩红形成显眼的对比。
她很少会化妆,索性底子好,即使素颜也不会显得太颓废。
清洗干净,黎宴手抵在洗手台上,睫毛压的很低,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在颤抖着。
“咚咚。”
门外护士在敲门:“黎医生,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拉回黎宴的思绪,她应了一声:“怎么了?”
护士推门进来:“黎医生,刚刚接到通知,外环上出了严重车祸,几车相撞,车马上到了,袁医生有事下班了,主任让你接一台手术。”
黎宴从刚换好的白大褂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几通来自沈祈安的未接电话:“救护车多久能到过?”
护士叫洛溪,脑子很灵光,接通知的时候,该问的都问了:“十五分钟以内。”
她把手机装回兜里,拉开门,往外跑:“先去大厅等着。”
三楼病房里。
鹤辞躺在病床上,刚刚缝合了肚子上的伤口,这会儿已经醒了,就是人有点无力。
江湛靠在门框上,一身工装,双手环抱,问头快要低到地上的清宋:“怎么回事?”
“刀捅伤的。”
江湛瞟了一眼过去:“我他妈问你这个?”
声音不大,但明显带着少有的怒气。
清宋看看鹤辞,低下头,声音压的很小:“就你走以后,杜景然又带了几个人拐回来在店里闹,那一刀本来是捅在我身上的,鹤辞替我挡了。”
“瞧你那点出息。”江湛手上拳头捏的很紧,目光落在鹤辞身上:“我出去一趟,晚点过来看你。”
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他偏,一碗水也端不平,不管谁对谁错,身边的兄弟谁动了,总要付出点代价。
清宋猜到他要干什么:“湛哥,我跟你一起。”
江湛冷着脸,伸手把他推进屋里:“去什么去,你留下照顾他。”
满腔的怒气显然已经压到了极致。
他们都知道,江湛不喜欢挑事,也很少动真格的,要是真碰到了底线,下手也不会软。
一楼大厅里,这会儿天色已经黑成一片,墙上的闹钟指着九点钟的方向。
病人不多,倒是站着不少医护人员。
江湛出了电梯,低着头走路,随意将外套搭在身上,取了一根烟出来,整个人慵懒的不行。
刚准备点上,这时,两道交谈的声音传过来,说话声音不大,却熟悉的厉害。
江湛定住脚步,好半晌才慢慢抬起头,循着声音望过去,大厅的灯光足够亮,但没有这一刻他眼里的神色亮。
“黎医生,西雅图是不是很漂亮呀。”
洛溪毕业以后就来了医院实习,小姑娘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更没有时间大老远跑到国外玩一场。
谈及西雅图,黎宴眼角挂着浅笑:“对,那里的酒很好喝,风景很美。”
很自由,不用那么拘束,山顶的风吹在脸上,一身的烦恼也吹散了。
洛溪瞟了一眼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站姿工整的女人,分明笑起来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却从来没见她在人多时笑过。
平时冷冷的,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爱同旁人一起开玩笑。
像是只活在自己那个小小的世界里。
她叹息一声,甜甜的回了一句:“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救护车还没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
江湛站了一会儿,将手里的烟塞进兜里,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前面并排站着的两人喊了一声:“黎宴。”
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几分试探,藏着几分喜悦。
黎宴回头,四目相撞,时间好似静止一般,都失了神。
在医院里,很少有人直呼医生姓名,因为好奇,洛溪也跟着回了头。
喊人的是个男人,站在两步以外的位置,个子很高,五官轮廓分明,长相属于英气那一类,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半遮在左边眉心上,嘴角带着很坏的笑。
黎宴呼吸一滞,时隔一个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有点心虚得慌,人家救了她,她倒好,答应的信誓旦旦,转头就放了人家鸽子。
洛溪犯起了花痴:“黎医生,这谁呀?”
外面传来救护车急促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黎宴看了江湛,睫毛上下动了几下:“不……知道。”她往外走:“先去看伤者。”
洛溪问的声音不大,还刻意压着了,外面还有救护车的声音,但江湛听力极好:“我啊。”他眉尾一勾,替黎宴回答:“你们黎医生在西雅图的艳遇。”
洛溪眼睛眨了几下,呆呆地。
江湛笑了一声,就开始催着她:“工作要紧,先去救人。”
救护车上下来一位伤患,几车相撞,伤的最重,白色的上衣全染成血红色,腹部压着一块纱布,已经看不见一点原始的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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