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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次日,苏盏醒了个大早,换好运动服,下楼绕着小区晨跑,这个点儿,锻炼的人真不多,大多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
苏盏晨练的这个习惯那是苏明朝从小耳提面命、一天一天盯出来的。苏明朝在别的事情上都很宽容,唯独晨练这个事儿,一天都不许她拉下。其实,苏明朝在的时候,苏盏见天儿的找理由偷懒,无论苏明朝怎么哄斥,她都不为所动,她脾气倔,苏明朝怎么说都不肯听。
反倒是后来苏明朝不在了,她跟转了性似的,天天准时六点半起来晨练。
冬天的六点半,天光微微亮,冷风呼呼刮在她脸上,往远处看,都是一片白雾,道路两旁是一排排伫立的白杨树,挺拔而坚韧,雾气缭绕,苏盏沿着这条路跑了几圈,上楼的时候,碰上了前来找徐嘉衍的黄毛,手里拎着早饭。
两人都在等电梯。
过了一会儿,“喂——”黄毛喊她。
苏盏转过头看他。
黄毛笑着,不怎么怀好意:“你听说过么?”
“什么?”苏盏疑惑。
黄毛笑意更甚,“几年前啊,有人从这幢楼里跳下去,咻——嘭,死了。”
他还恶劣地比了个手势,为了更加方便她理解。
苏盏平淡地转回头:“……哦。”
电梯来了,她率先走进去。
黄毛忙跟进去,继续跟她说:“是个女孩子,长头发的,跟你一样这么长——”
他还指指她的头发。
“……”
黄毛又说,声音莫名变得恐怖,“听说她之前就住在你那套房子里,就是从你二楼的那个小阳台上跳下去的——”
电梯到了,门打开,苏盏走出去,想了想,又停下来,转过身看他。
“黄先生,我送你一句话,”
“……”
“心存邪僻的,寻不着好处。舌弄是非的,陷在祸患中。”她说的平淡,说完,转身就去开门。
孟晨瞬间炸毛,
谁他妈告诉你我姓黄?
是夜,凉如水。
苏盏仰在沙发上,手机里正播放着一段视频,是多年前拍摄的,像素模糊,视频里的男人,戴着口罩,棱角分明,眉眼清秀,青涩难挡,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少年。
少年坐在一台红白机面前,游戏界面是俄罗斯方块四十行竞速,这段视频,是苏盏高三的时候截得,那是她唯一会玩的一款游戏,高三学习压力紧张的时候,她偶尔会用来解压,玩俄罗斯方块的一般都知道,四十行竞速世界记录一直都是一个日本大叔保持着,直到,苏盏高三那年,被这个带着口罩的少年y打破了,并且,首次闯进了二十秒。
几秒后,苏盏腾地坐起来,打开电脑,沉思再三,还是输入——pot。网络上关于他的信息很多,页面瞬间跳出几百万条搜索信息。
她首先点开百度百科,旁边就是一张照片,是在一场比赛的领奖台上拍的,身上披着国旗。
pot,1987年1月12日生于雅江市,职业电竞选手,cs,lo1殿堂级选手,曾效力于sr(现已更名rise)俱乐部,现任ted战队队长,卫冕wg国际联赛世界冠军第一人,毕业于江大土木工程专业。
15岁第一次接触电子竞技,16岁加入sr俱乐部,18岁夺得人生中第一个solo大赛的冠军,并且,同年,率领sr俱乐部二队成员,夺下wg世界冠军,首次打败韩国。接下来是一个按年份排序的长长表格,每一年,几乎都是数十个奖项。甚至有游戏公司在每一年都会为他出一款量身定制的游戏角色,以他的名字来命名。
lo1为他开设了私人俱乐部。……
业界似乎对他的评价,出奇一致,两字——神话。
有人说:“十年磨一剑,一朝出锋芒。”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pot。
她一条一条往下翻,又惊奇地发现,接下来相关的七百万条搜索里,他受捧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娱乐圈的当红的小鲜肉,没什么花边新闻,粉丝大呼要为其生猴子之类的比比皆是。苏盏又登陆了作者南璇的微博,搜索pot,发现还真有,粉丝一千多万,关注6。
苏盏点进去看,没有原创博,基本都是一些转发别人的微博,最近一条动态是转发的ted战队官博,“下周末ted战队将出席cpl职业联赛半决赛,周五晚十点的航班抵达旧金山,看有没有哪只幸运的小伙伴能逮到男神pot!”
苏盏看到一半,活动着脖子站起来,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刚一起身,“嘭——”一声,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剩下窗外惨白的月色透进来。
她差点以为自己瞎了,好半天才反应回来。
又特么断电?!
整个房间只有手边的笔记本还亮着,蓝幽幽地光照出来,她靠着这微弱地光摸到门口,门一拉开,电梯那边照常运行着,所以又是她这里断电?!
当下她就打电话给房东,房东也纳闷儿,一直说:“不会啊,这不可能啊?现在也没办法了,等明天,明天我再带人过来看看。”
挂了电话,苏盏有点泄气地蹲在门口,回想这几天的运势,点儿背到极致。
写文写文写不出来。
住个房子还整天停电。
望着黑漆漆的楼道,脑子忽然蹦出早上黄毛说的那句话:“听说她之前就住在你那套房子里,就是从你二楼的那个小阳台上跳下去的——”
背后的风凉飕飕的。
她忍不住低骂了句,操。
转身从吧台里摸了瓶红酒,去敲隔壁的门。
第一遍,没人应。
她一手拎着酒,又轻轻敲了一遍,里面这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下一秒,门被打开。
徐嘉衍似乎是刚洗完澡,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黑色毛巾,头发湿漉漉,凌乱随性,上身套着一件大大的白色短袖t,房间暖气打的很足,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扑面而来都是一阵沐浴露的清冽。他虽然抽烟,但他身上永远都是一股干净清新的味道。
他散漫地抱着臂,靠在门上,问她:“什么事儿?”
苏盏把酒瓶子拎到他面前,讨好似的,“喝点儿?”
徐嘉衍瞥了一眼,习惯性地微微蹙起眉,不悦:“就这事儿?”
苏盏点头。
他放下手,人重新站直,毫不犹豫要关上门。
苏盏忙伸手顶住门缝之间,整个人趴在门板上,可怜兮兮地说:“我能在你这儿呆会儿么?我请你喝酒啊!”
“不喝。”他拨开她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留。
苏盏急了,“我那边又停电了——”
他好心建议:“那你就早点睡觉。”
“我手机没电了。”
“睡觉玩什么手机?”
“我……有点怕。”她微微低下头。
“明白了。”他嘲弄地弯了下嘴角,“……你想睡我这里?”
苏盏:“……”
“嘭——”一声,他关得毫不犹豫。
——真没有人情味儿啊!她想。
苏盏靠着墙,站了会儿,顶了顶腮帮,刚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门又被人打开,徐嘉衍神色不耐,冲她一偏头,声音略沉,“进来。”
小姑娘霎时咧开嘴笑了,笑容明媚,“好嘞。”
“你自己先呆会儿。”说完,他就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里头走,苏盏喊住他,“哎——”
他转过来,手停住了,不耐:“又怎么?”
苏盏指了指楼梯,“我能上二楼么?”
“随你。”他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
苏盏明显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徐嘉衍今晚确实心情不太好,原因是接到徐国彰的电话,让他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滚回家。
父子两个从他选择打游戏开始,关系就一直不融洽,甚至演变到现在的恶劣。徐国彰对他冷言冷语,反正用尽了世上最恶毒的话去教训他的儿子,而他呢,不说话,用最冷漠的表情回应他。
徐嘉衍上楼拿东西的时候,看见苏盏正靠着小阳台的栏杆柱边上打电话,是上次晒衣服时的打扮,露肩的白色底衫加一条黑色开叉的包身长裙,露出一截纤瘦莹白的小腿,月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能白的发光。手边竖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还剩下一半儿。
他低头看了下腕表,就这么会儿工夫,她喝了一半?
徐嘉衍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苏盏还在跟成雪聊着断电的问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找人来修过了,今天晚上又断了。”
成雪给建议:“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看看?”
“不用吧,房东能解决的。”
成雪:“好吧,你这次回来要不要找工作啊?最近我们学校缺人缺的紧,你要不来帮我几天吧?”
“打算过几天再找,学校就算了吧,我看见学生头大。”
苏盏其实做过蛮多零碎的工作,不过都做不长久,用谢希的话来说,她这哪儿是找工作,找灵感呢!一行换一行,写起东西来有底气。
灵感这东西吧,就跟做\\\\\\\\爱一样,有感觉的时候,不停不歇,弄上个几天几夜都不尽兴,没感觉的时候,怎么弄都不尽兴。
比如她看见徐嘉衍的第一眼,
就已经想好了下份工作找什么。
忽然,苏盏感觉肩上一沉,眼前一黑,一件松软的羽绒服罩在她的脑袋上,身后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你们女人还真是不怕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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