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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说这一年府里都没怎么松快过,想借着弘时过生日的时候热闹热闹。儿子想着把表兄弟们都叫来,他们还没来园子里玩过,刚安跟我说过好几回了。”
弘晖语气轻快的说,元英坐在他对面,一直含笑听着,不住点头。
“你既然这么说,额娘就写个帖子。”她道。
“到时我亲自去送帖子,额娘也可以趁机玩一玩,好好逛逛园子。不如请几个额娘相熟的朋友来,我那几位舅母不知道那天有空没有?”
弘晖马上说,他说完就看着元英的神色。
元英暗叹一声,道:“大概吧,我出门时跟二嫂最好,就请她来陪我说说话吧。”
弘晖心满意足的走了,庄嬷嬷叫人收了茶盏,欣慰的说:“大阿哥这是担心您呢。”
是啊,她已经沦落到要孩子替她担心的地步了。
庄嬷嬷一直想劝劝她,只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她毕竟只是个奴婢,今天见大阿哥开了个头,她就趁势说:“叫奴婢说,怎么能是您避着她呢?”
元英看着案几上的一捧木莲,半天才轻声说:“……我不是避着她。我只是不想看到她。”
庄嬷嬷还想再说,她止住她道:“嬷嬷不必再劝我了,我心里有数。”
她转身去了书房,顷刻就写好了帖子,递给丫头说:“给大阿哥送去吧。”
庄嬷嬷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从这屋到那屋。元英没办法,只好问她:“嬷嬷还想说什么?”
庄嬷嬷忙说:“既然大阿哥都说主子爷发了话,要热闹热闹,主子何不做两件新衣服?”
“来不及了。”元英随口道。
庄嬷嬷再改口:“不做新的也行,主子这一季新做的衣服还有两件没上过身,奴婢拿来给您瞧瞧?”
元英无可无不可,到底叫庄嬷嬷催着挑好了衣服、首饰。
转眼间,弘时生日这天到了。
一大早,李薇起来后就眼皮直跳,玉瓶给她梳头时看她总照镜子,以前主子可不喜欢照镜子。她担心是胭脂什么的没涂好,凑过去看:“主子,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李薇摇摇头,她只是一时记不清是左眼跳灾还是左眼跳财。但她可不敢跟玉瓶说,这里的人比她迷信的多。
“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说来说去,她还真有件担心的事。
前几日,四爷说把请客人的事交给他。客人都是他请的,那这生日的主办权当然也要归他了。她只听说会请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过来就准备缩了,她是嫁了个皇阿哥不假,但真没招待过皇阿哥。
谁知道宫里都有什么琐碎的规矩呢?
四爷就把苏培盛给派来了,她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但苏培盛还是坚持每一件事都事先问过她的主意,然后就拿一道九天玄雷劈她了。
“……你的意思是?”那天,李薇听到时还以为听错意思了。
苏培盛特别正经,仿佛一点都不觉得他说的事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奴才的意思是,小爷们玩得开心了,难免有一两个兴致起来不管不顾的。为免闹出事来不好收拾,当天侍候的丫头都要选一些懂事的才好。”
李薇足用了一分钟来消化‘懂事’两字的含义。
在确定不是苏培盛在开玩笑,她茫然道:“……那,你就去办吧。”
等晚上四爷过来,她马上拉他去说了悄悄话。
四爷笑,苏培盛回来跟他说的时候,他就知道素素肯定没想到这个。要是请的一群女孩子,那听听戏玩玩牌就算了。男孩子们能玩什么?赌骰子、打牌、拼酒、歌舞。玩着玩着肯定会出火的。
他安慰她:“弘时还小,到时你叫钱通跟着他,再叫弘昐几个看紧些,别叫他被人哄走就行。十五、十六两个也会带上人来,到时我会一直盯着他们。剩下的就随他们去吧,侍候的人找好了就行。”
李薇发现四爷好像不排斥他请来的子侄辈在他的园子里乱来?
四爷看她还是一脸‘这不可能’的神情,免不了被她给逗笑了,想了想就说:“弘晖都有丫头侍候了,来的人中有比他还大的,这个年纪本来就不容易拘束。他们既然是出来玩的,自然要叫他们尽兴。”
难道您还要给他们拉皮条?!
拉皮条这件事当然不会出现在四爷身上,不过他也确实暗示苏培盛找好侍候的人。
等所谓的生日宴会当天,李薇才依稀想起,这是她的小儿子的生日。那小子今年才六岁……
不过见到一个个前来贺‘寿’的小客人时,她才发现真照六岁小男孩的生日宴会办,做生日蛋糕唱生日歌拆礼物……那是不科学的。
小客人们里最小的也有十一了,十大的说是四爷的小辈,可她怎么看那人都二十多了。
李薇脸都快笑僵了,才叫赵全保把这个一口一个小四婶喊得格外甜蜜的超龄儿童引走。等闲了,她问玉瓶:“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听说家里是个红带子,跟咱们主子爷也是七转八绕的关系。”玉瓶也不是特别清楚,主要是这人身份太低,本来不该在今天的客人名单上,不知道是叫谁带进来的。
她侍候着李薇用了茶,休息过后小声说:“主子,听说福晋家里的人也来了。”
“我早知道了。”李薇挺没脾气的。按说给弘时办生日这事她来做就行了,本来就是随便热闹热闹。可是四爷一插手,连宫里的阿哥都请来了,那就只能往大了办。
这就绕不过福晋去了。弘昐说过,弘晖亲自去乌拉那拉家送的帖子。
玉瓶挺不忿的,福晋一站出来,她们主子那是肯定要退后一射之地的。本来弘时阿哥是主子的阿哥,这主意也是主子跟四爷提的,结果现成的桃子叫福晋摘走了。
她还要抱怨,李薇道:“行了,别说这个了。”
这种事越听越心烦,一时半刻解决不了的困难,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它忘掉。等能处理的时候再想起来,说不定那就不是个问题了。
园子里,四爷安排的给一群男孩的节目包括:跑马、摔跤、射靶、斗诗,这些是比较正经的。不太正经的有歌女,有舞女,有说书人,可以在园子里找个地方与三五好友饮酒吃肉,还有斗鸡和斗狗。醉了或者累了,都可以叫侍候的太监跟着去休息。
李薇想像中的跟孩子们一起过生日也泡汤了,她把二格格叫过来,时不时的叫人去问问三个男孩。
二格格一进来就脱鞋上榻,大格格和三格格去福晋那里了,她今天哪儿都不用去,只要跟着额娘就行。
“额娘,不知道福晋会跟她们说什么?”
“你猜?”这孩子提起这个就是好奇,李薇逗她。
二格格凑过来,小声说:“你说,她会不会跟大姐姐说嫁人的事?”
大格格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关于三个女孩的出路,四爷几年前就提过了。那时他跟福晋还不像现在这样,说不定福晋也知道。
那要是这样,今天叫乌拉那拉家的人跟大格格见一面也是应有之意。
李薇想了下,叫别人都退下后,对二格格说:“你要小心些。”
二格格不太明白,但也认真的点头说:“额娘,你说。”
“你大姐姐之前估计是不知道你阿玛有心把她嫁到乌拉那拉家的,今天之后她大概心里也会有数了。”
“因为直郡王府里女孩们的事,我想你们也都明白日后,你们姐妹中会有人要去抚蒙。”
要说二格格刚才还不明白,这会儿就听懂了,连吃了一半的柿饼都放下了。
李薇知道这个有些残忍,特别是最近她们姐妹关系正在缓和。
但抚蒙是生死大事。温恪和墩恪公主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你可能还不知道,墩恪公主上个月没了。”李薇说完,就见二格格的脸色大变。
“怎么会?没听人说……”二格格第一次觉得手足冰冷。
“马上就要颁金节了,不能叫这事搅了过节的兴致,所以就没张扬开来。”李薇握住她的手暖着,轻声道:“你放心,有额娘在,一定不叫你抚蒙。”
二格格慌乱的点点头,忍不住扑到她怀里。
李薇搂着她慢慢拍着,分析给她听:“大格格前程既定,剩下你和三格格说不定就有一个要抚蒙。她和你再好,也比不过跟三格格的姐妹之情。你要多留些心了。”
她捧起二格格的脸,看她都哭花了,把她搂回去叫她继续哭,叹道:“你别灰心,这并不表示你大姐姐就不喜欢你了。只是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孰轻孰重要分清。”
二格格哭了一阵,直起身不解道:“大姐姐会更向着三妹妹,这我明白,可她能害我什么呢?抚蒙指婚,这都不由我们做主啊。”
“是啊,这都不由你们做主,只是有时人就是那么糊涂,她会怎么想,咱们都不知道。”李薇叹气,她何尝不知道大格格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可她就怕这群小孩子一个冲动,一个头脑不清楚,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毕竟聪明人办傻事都不在少数,何况本来就不够聪明的人?
傻子自作聪明的还少吗?
李薇不知道大格格是聪明人还是傻子,但从这些年的印象里看,她是个有些执拗的孩子。万一她钻了牛角尖呢?
她不想叫二格格去赌。
“额娘也猜不到她会做什么,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李薇想来想去,甚至还想把暂时把二格格挪回来住,或者派玉瓶过去看着。
但最后,她还是想叫二格格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至少这是在府里,既然大格格不可能掀起大风浪,不如就叫二格格用这件事刷个经验值。
之前,她随四爷出巡的时候,二格格就通过那段时间消去了对福晋的心魔,这次她也能学点东西吧。
等二格格平静下来了,李薇才叫人来打水给她洗脸。
二格格振作的很快,洗完脸坐到李薇的梳妆台前时还笑着说:“额娘这里的好东西我早就眼气了。”
园子里放的是那套象牙的妆台,连胭脂盒子和梳子都是象牙的。
“你喜欢,等你出嫁时,额娘送给你当嫁妆。”李薇坐在她身旁,亲手给她梳头。
“真的?”二格格故作欢乐的声音说,“要是这样,那就是去蒙古我也愿意了。”
李薇听了,拿梳子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道:“你想去,额娘还不答应呢。”
穿越一趟叫女儿抚蒙了,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梳好头后,二格格对着镜子看来看去,高兴坏了。她的好东西虽然多,但跟额娘的还是没法儿去。头上这一对点翠蝴蝶簪,就像真的蝴蝶那样,稍稍一动,蝴蝶须子和翅膀还会动。
“别美了,刚才你阿玛叫人来说,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已经接来了,你兄弟们都去迎了,咱们虽然不用去磕头,但他们去拜见福晋时,咱们也都该在场。”
二格格听到福晋还是有些不大自在,但有额娘在身边陪着,她也不害怕了。
到了福晋那里已经看不到乌拉那拉家的人了。二格格给福晋见过礼后就去和大格格和三格格站在一起,李薇上前给福晋屈膝行了半礼,不等她叫起就直起身了。
元英心知,李氏已经知道她叫乌拉那拉家的人来的用意。可她也要想想,难道她能眼瞧着她把大格格和三格格都笼络过去?
她做初一,她便做十五。
她要是肯规矩些,她也不会……
想到这里,元英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之前,见着三福晋时,三福晋笑着说了句大实话。
‘那些生了儿子的侧福晋,就算再规矩也叫人看着碍眼。府里我就瞧着我生的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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