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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守仁等出城的时候,薛国观虽未亲至,但也是派了自己的长子和次子一起前来送行,首辅大人这个面子也是不小,礼部堂官大宗伯也是亲自相送,兵部则只是派了一个侍郎冯元觞前来送行,这个侍郎倒不拿大,与张守仁攀谈时着实聊了一会军务,虽不多显高深,但也不是外行,张守仁对冯大人倒是颇觉敬佩,有相识恨晚之感。
其余就是一些这段时间相识,算是勉强有交情的官员前来相送。
礼部的主事吴昌时便是其中之一,但叫张守仁意外的便是吴伟业也来了。
见他面露愕然,吴昌时笑道:“天如兄的安排,学生也不赞同,梅村他上两次与少保交谈,并无私意,只是为了复社大局罢了。”
吴伟业微笑道:“征虏有古名将之风,学生不愿因公而废私,所以也不愿因上次的事就此生份了。”
虽不知道这些读书人的用意,但张守仁也只能礼数周到,不敢怠慢。
看到有这些差事之外的清流官员来送行,辽镇中的一些将领,倒是十分佩服。
吴三桂便是其中之一,因找着机会,对着张守仁笑道:“每有翰詹科道路过辽东,末将都要张罗酒宴,设歌妓佐酒助兴,再赠书家名画,这样还巴结不上吴梅村,征虏居然与其交谊不浅,看来与复社并东林关系也非同小可啊,实在是令人佩服。”
张守仁失笑道:“长伯说笑了,我也只是个老粗,哪里就能被这些大才子瞧在眼中?”
虽是如此说,吴三桂却是根本不信的模样。
待时辰一至,大宗伯替皇帝赐酒三爵,张守仁半跪饮了,再说一些叩辞天恩的话,这一次祝捷太庙,登莱镇浮山营入京的大事,便算就此了结。
“梅村,此人如何?”
“鹰视狼顾,仍然是左昆山一类人物。”
看到张守仁在与大宗伯等人做最后的致意时,吴昌时脸上带笑,嘴里的话却是与脸上的笑容完全不符:“左昆山又如何?看他拥兵二十万,但仍然以我东林为马首,这张守仁再怎么桀骜,难道能比左昆山还强不成?”
“这话也说的是了。”吴伟业皱眉,摇头:“此等事,弟真的不愿再参于其中,若不是天如兄的面子,弟绝计不会前来。”
“天如兄布置失败,刘泽清不能入济南,鲁地情形有变,当然要再行布子。”
吴昌时嘴上客气,但提起张溥时,脸上的嘲讽意味,连吴伟业这种书呆子也能瞧的出来。不过好在很快吴昌时就换了说法:“不过再怎么变,这些武夫不过就是吾等的棋子罢了。他若不肯蛰伏于吾辈,天下之大,他也就只能困守登莱浮山一地耳!”
吴伟业隐约也是知道,张溥等人打算过半年一年后就调张守仁至别处军镇,然后用渗透掺沙子的办法把东林和复社的人安插到浮山营的军中。象左良玉,身边的幕僚就有不少是东林中人,包括候方域这样的花花公子都是到左良玉军中效力过,左部诸将,受东林的影响也是极深,其中还有一些就是东林的人。
皇朝明显是末世了,身为书生,手中也不妨握起刀来。
自己不是刀,却是掌握刀的主人,这种感觉,也是真的不坏。
对此,吴伟业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扬了扬脸,柔声道:“征虏和登莱镇将士要上路了……嗯,他们的军容和军姿,还真的是齐整啊。”
在他们眼前,确实是一支十分威武雄壮的军队,而在春日之下,红蓝相间的队伍又是给人视觉上的强烈冲击感,虽然只两千余人,但就如千军万马一般。
“不错,不错。”
吴昌时此时的感觉,就如同这支军队将来必定会匍匐在自己脚下一般。看着远去的将士们和高举的军旗,他十分矜持的微微笑着。
……
……
待行出十数里后,张守仁回首去看,仍然是能看到绵延不绝的灰黑色的城墙,而巍峨高耸的永定城门楼仍然可以看到残影,这座城池,给人的那种强烈的威压之感,相距这么远,仍然是叫他感受至深。
一边的孙良栋却是没有他这么多复杂的想法,扯下路边的一根柳叶,呵呵笑道:“大人看啊,柳叶已经这么长了。”
“是啊……”张守仁看着路边的绿意,也是默然点头。
所有的将官和士兵,都是意兴十分昂然,脚下的步伐虽然是按着操典的规定步速走着,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脚步很快,而且还恨不得能再快一些。
当初奉命出征的时候,只有一两天功夫就是大年三十,此时却已经是深春时节,绿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很多将士在出征时,还是和家里商量着年夜饭饺子用什么来包,猪肉韭菜的当然好,不过牛肉的也不坏,羊肉白菜的尝试一下也行,当时是浮山亲丁队成立的第二个年,但对很多将士来说是加入浮山的第一个年,手头宽松了,家中娘子和小孩的脸上笑容也是增多了,所有人,哪怕是留在营中训练的人,对过年也是充满着憧憬和希望。
一声令下,打起背包便走,没有一点犹豫和迟疑。
令行禁止,没得商量,浮山就是有这么硬气的作风。
但行军在外,特别是历次血战之后,虽然死伤不多,仍然是有一些同袍从生龙活虎的弟兄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看着尸体被运回浮山,想象这些弟兄家人在看到尸体和阵亡名录时的悲伤,午夜梦回,哪怕是再坚强的汉子也不免是对家中的亲人有魂牵梦绕之感。
到了此时,终能还乡!
两边的景色再好,也是挡不住归乡的脚步了!
……
“杀!”
李勇新举起手中的狭长而锋锐的马刀,向着眼前那狰狞丑恶的面孔直劈过去!
刀锋过处,如同切在豆腐上一般,将那张脸斜斜切开,连同鼻子在内,整个五官都是被分成了两半!
“杀!”
所有的浮山骑兵们均是挥刀,过百柄长刀上下翻飞,在太阳下如同一道道闪烁的银光,然后刀光之下,又是一抹抹的血红。
这座战场是在范县北三十里左右,马队丙哨和丁哨两哨的残余官兵共一百二十七人,在这里清剿一座响马修筑的山寨,在诱使对方出寨之后,虽然是一百多人对五六百人,但一次冲击,响马们的阵形就彻底被打散了,然后浮山骑兵分别向左侧和右侧杀穿之后,又是兜转回头,将边缘地带想逃走的散乱的响马们砍杀一番,回头之后,变阵为一字横字,拉宽正面,将纵队分为两列,相隔五六十步,疾驰冲杀,这一次杀过之后,战场上几乎没有站立着的响马了。
“补刀,下去补刀,然后休息十五分钟。”
在一个多月的剿匪做战中,两哨的官兵战死不过三人,伤十五人,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最北有临清和高唐州,然后一路杀至东昌府城,再又西向南下,一直到水保寨和范县为止。
再往南,就是曹州地界,而响马们就算一路跑出去,浮山这边也是不追击了。
骑兵在前边扫荡,不停的打击成股的响马,后头也是由各州府组织团练结寨自守,东昌原本是繁富地方,极少响马,战斗力弱,只是东一群西一股的到处为祸地方,犹如蝗虫一般,被浮山骑兵打跨之后,不再成为大股,威胁不到大的村寨,更不提能攻打州县,浮山骑兵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最新的消息就是各州已经成组建商会,当然,是在济南的商会指导和提点之下在进行,由临清和东昌府之间的大商家们联手进行,而商团的成立方法和具体事物,也是向济南学习。
到这时,骑队便理解自己在东昌的牺牲究竟有多大的价值!
一百多人所创造的战绩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在这一个多月里,东昌府从最少过百股的千人以上规模的响马威胁中解除出来,不知道多少村庄和士绅的寨子从生死边缘被这一支浮山骑队拯救下来,原本浮山营在济南的胜利就获得了极高的声望,而这一个来月,骑队又是用斩首过千的辉煌战绩证明了自己!
在听到李勇新的命令之后,所有骑队成员都是下马休息,各人取下水囊,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
天已经很热,自己饮了几口后,骑兵们顾不得喝足,连忙把草料袋和水袋挂在马脖子下头,看着心爱的战马饮水吃料。
战马已经是换过一批,东昌府竭尽全力供给浮山骑队后勤补给,原本的战马在府城被照料的很好,这一批是东昌府搜罗来的,一个大府供给二百余匹战马还是很轻松的。
浮山总部那头也是由总后牵头,送来一批补给,包括新式火器和武器等等,在刚刚冲杀开始时,骑队几十个后勤人员赶着十来辆轻车跟在后头,同时还有百来匹用来换乘的战马也是被揽在一起,在后阵等候,在获胜之后,有一些人在战场补刀,给那些呻吟着的响马们在要害处补上一刀,结束他们的痛苦,更多的人在喘息着,在战场上恢复着体力,而在阵后,后勤车队和马队们也是慢慢赶了过来。
在浓烈的血腥气中,整个画面,都是有一种奇特的韵味,天空的碧蓝和大地的青绿,再加上军装的红蓝色与战马的白色灰色黑色,配上黄色泥土地上的坑坑洼洼和不停流淌的鲜血,无数具趴伏在血泊中的尸体……整副画面都是一种极致的暴力的美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