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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清兵大部滚滚而来,旌旗是放眼看过去一眼不到边的红色,真的是漫卷西风,红旗如海。
旗海之中,则是穿着色各铠甲的兵士,等清军阵列到达城下时,竟是甲光兵器耀眼,令得人无法逼视。
人马过万,则就有不可胜数之感,眼前清兵相隔还有五六里之远时,就令人感觉兵如潮水,海天一色间但见族旗与甲胃兵器,别无他物。
此见情形,城头上喘息声成片,要不是光天化日又在城头上,怕是要有不恰当的联想了。
张守仁故意笑道:“好厉害的兵威,不过,鞑子又来给咱送首级功劳来了。”
这话狂的没边了,要是别的明军将领,一定把下巴都惊掉了,别部明军将士也一定会因为主将的狂妄无知而把大牙笑掉,或是因为跟了一个二百五而觉得胆战心惊。
但在浮山这里,张守仁的话却是引起一通笑声。
长年的熏陶之下,浮山的这些胚子全部都是在战场上能坐在人头上吃烧烤的猛人,就算是一脸老成的张世福和世禄世强这哥仨也是如此。
浮山老张家这几个,已经算是够仁厚老实的了,也是被调教的能挟着人头飞奔杀敌,这鞑子想在气势上压那么一头,又是多么困难和不可能的事?
“来吧,老子先敬你们一壶!”
孙良栋是最疯的一个,当即见清军离的近了,索性就是跳在城垛上,解开裤带,顺着清军来的方向,哗啦啦便是一泡尿下去。
这一下,城头上不仅是浮山的人笑疯了,便是济南城的民壮,一个个也都是笑的打跌。
“疯子,给我下来!”
张守仁忍住笑,喝着把孙良栋叫了下来。
他眯缝着眼,打量着城下越来越近的异族军队,心胸之中,有一股别样的情绪油然而生。
这就是“我大清”的军队了。
拜影视剧所赐,什么八旗,辫子兵之类的形象,张守仁可见的不少,但现实和影视是有差距的,这年头的辫子兵头顶和后脑勺几乎都是剃光了的,只有在后脑下方留一条小辫子,辫子之细,铜钱的方孔也能穿的过去,后来留发不留头的时候,就是拿这铜钱穿发来看合不合格,不合格者,就得砍脑袋了。
这会子从上望上去,倒是象模象样的,毕竟大冬天的,又是出兵放马,没有哪个疯子会脱了头盔把留着一撮小辫的脑袋给露出来。
但异族的野蛮情状,那是也十分明显的,那种粗鲁,野蛮的气息,通过整体的举动,模样,气质,都是如实质一般,向着众人迎面扑了过来。
这就是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其凶蛮,残忍,恶毒,就是可以用毫无人性来形容。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当时的满洲人,他们在几十年前就是在密林子里打猎捕鱼和种地为生,在密林中土地有限,生活艰辛,所谓从林法则,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死亡。
等努儿哈赤造反,这个异族就成了一个强盗集团,以抢掠向来和他们友好,曾经帮助过他们生存的大明挥起了屠刀。
到这时候,这个十几万人口,五六万男丁的小部族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所谓的历史只是和一个个少数民族一样,都是荒诞不经的传说罢了。
所以就算到现在,这个异族强盗小集团壮大了,搞定了蒙古人,也能号称疆域万里了,但骨子里还是没有脱离当年打鱼捕猎和当强盗的那一套,就算有了文字,识字的人也是百中无一,他们最在行的,无非还是从行法则那一套,烧杀抢掠,掠夺别人的劳动果实,把自己的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并且视为理所当然。
武力为第一,道德这字眼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连听也没听说过。
眼前是这个对手,张守仁感觉到的就唯有兴奋这两字。
打海盗山匪,对手固然也该杀,但总感觉杀的是人,杀人很难有快感,固然不会软弱,不会同情,但也不会有舒服的感觉。
而眼前这对手,就和他当然在从林中剿杀的毒贩一样,猎杀他们,虐杀他们,捕杀他们,没有丝毫的负疚感,相反,会叫他觉着很快乐啊很快乐……
此时清方一边有一骑绝尘,向着城下飞驰而来。
“城上军民人等听着,予奉扬武大将军之命,晓谕尔等知晓:今我大清兵十万大军压境,非彼明国军兵能够抵挡,为免玉石俱焚,伤及无辜百姓,大将军特谕尔等速速献城投降!”
“城上军民人等听着,予奉扬武大将军之命……”
“城上军民人等听着……”
“城上……”
这个使者肯定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好亮堂的嗓门,搁京剧流行那会,亮个相准就是满堂采出来。
但这会子是俏媚眼递给瞎子看了,在城下转了一圈又一圈,喊了一次又一次,把那些动摇军心的话一遍遍的叫出来,但回答给他的,就始终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默。
这是一种不祥的沉默,叫人难堪的沉默……哪怕是兜头给他一箭呢!
身为劝降使者,这辽东汉人十多年来怕是被射过上百箭了,衣袍下头可是穿着重甲防身,要是回回都被人射成刺猬,任是谁也怕了。
但这一次在济南城下,以前明军惯例的那些招数却是一个也没有使出来,回答他的,就是这种鄙夷的,不祥的,莫测高深的沉默。
直到最后,他哑着嗓子,都带着哭腔了的时候,后头清军大阵也离的只有里许的时候,城头突然有个声音叫道:“咱们将军给你们什么黄子贝勒回话了,听真了,别走了样,就是回的这个字眼儿:呸!”
“呸!”
“哈哈哈……真是好玩,呸!”
“呸!”
两人吵架,呸上一句不稀奇,一群人喷就有点那啥了,现在城头上千军万马,因为西门这里是重中之重,兵马民壮甚多,城下那一骑劝降的话大伙儿都听到了,心里头自是有人在打小鼓……投降是没有人想的,这毕竟是一群狼在外头,劝降的话如何信得?
再者说,清军这一次入关,兵锋北边是高阳一带,西边是破了临清,每次都是屠城告终,能指望这群鞑子突然就是转了性当了好人?
只是害怕罢了!
张守仁这叫人一喊一答一呸,无疑是妙极了的表态。只此一句话,一个字,全城兵民的士气就是立刻都鼓了下来。
当下便先是几十人,然后数百人,数千人,后来整个城防两三万人一起都是呸了起来。
这个答复,言简意赅,简直是最好的回复,就象是无数个巴掌,一起猛甩了出去,打的那个劝降的清军骑士在马上摇摇欲坠,脸色十分难看,再也劝不出一个字来,直接拨马就回去了。
“国华,国华,这个回复真是妙极啊。”
够资格叫张守仁字的也就是张秉文等文武大吏了。
警讯一传,满城的够资格的文官们全都是跑了过来,从布政使张秉文以下,然后是按察副使周之训、兵备道郑谦、李佑方、盐运使唐应熊、都指挥使冯馆、济南知府苟好善,同知陈虞文,还有首县历城知县韩谦善等等。
所有官员,大半是朱红色的绸袍,腰间玉带,少数蓝袍补服,但也都是权重的方面官。
一听警讯,个个飞奔而来,倒也算是尽职。
而上城之时,正好听到了千军万马滚滚奔奋般的“呸”声一片,这些向来保守谨慎矜持的文官们先是骇然,接着也是哑然失笑。
张秉文要放的开一些,现在张守仁的行为在德王府也备了案,自己也曾经腊丸传书,向德州报备,至于德州怎么处置,或是是不是上报朝廷,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现在这会子大军压境,而大伙儿所倚重的就是张守仁和他的浮山兵,张方伯一反前几天对浮山营的提防和小心,又是变的特别友善起来。
“方伯大人过奖了。”
“倒不知道,鞑虏一方,将会如何再回应?”
“岳托有大将之才,不会被激怒的。”
在和孙老头上过课之后,张守仁对满洲集团一些不是特别有名的王公也是较为了解了。象岳托这种满清第三代的贝勒中的佼佼者,孙承宗可是着重介绍。对岳托的指挥能力,应变能力,大局观,都有详细的介绍。
“虏骑很多啊,军容似乎也较齐整……”
都指挥冯馆是在场高官中的唯一武官,论起军职还要比张守仁高一级,他是都指挥,张守仁是同知,也就是都指挥的副手,不过张守仁是实职守备游击,这位冯都司就是山东都司,没有差遣也不是总兵官,平时就是管管帐本子,从卫所那里捞一点是一点,眼前这满山满谷兵马的阵仗,这位爷怕是头一回见到。
毕竟都司不是总兵,不需带兵出战,而山东这里承平二百年,济南被围,还是成祖靖难之后的头一回。
“兵马是多,不过……总之有点不对呀。”
张守仁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眼前的清军的旗号全部是正红旗,按说这一路右翼主帅是岳托,这位贝勒爷是从礼亲王代善,也就是他的父亲手中接的正红旗主的位子,所带兵马,自然也全部是正红旗没错。
但正红旗一共就二十五个牛录,这会的八旗牛录按理是三百丁一牛录,按理正红旗有七千五百丁,但因为连年征战,各牛录从来没有满编的,大牛录才二百五六十个男丁,小牛录最少的才一百多丁,皇太极即位之后,拼了命的从通古斯老林子里抓野人女真充实部族,但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抓的人多,死的人也不少,所以在努儿哈赤造反一直到顺治年间,八旗男丁的数字一直维持在六万左右,最低的顺治三年,丁口才五万余人。
这会子在济南城下,连同推着盾车的辅兵,看上去清军最少有小两万人,而且全部着正红旗的衣甲,打着正红旗的旗号,难不成情报有误,清军这一次入关,兵力真的如此雄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