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DZ读书dzdush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急行军吧,就这样定了……现在,吃饭,吃饭,老子可饿坏了。”
张守仁一直默不出声的听着,此时眼神中也是对姜敏有掩饰不住的欣赏。
这个年轻人,了不得。
刚刚在他身边几个月时间,已经俨然有大将风采,遇事不慌不乱,井井有条,所有事情在姜敏手中,都是剖析的十分清楚明白,绝不会有半点混乱之处,参谋处的工作效率和成效是各处中最高的,姜敏已经加到贴队的职务,张守仁也保举他至千户,世职为浮山百户,新投效的军官中,以姜敏冒起速度最快,提升最速,得到张守仁的毫无保留的器重。
在张守仁的命令下,饭食也是被端了进来。
都是和外头一样,大桶大桶的面条,也是一样的易于行军携带的咸菜和腊肉。这种携带食物的办法,把腊肉和腊鸭腊鱼当军粮的法子,历史最少也有千年以上的记录了。
众人都是唏里吐噜的吃起来,厨子对军官还是照顾的,香油洒的格外多,吃起来也是格外的香甜。
张守仁比较喜欢吃米,所以单独给他蒸一锅米,用白菜粉条对腊肉煮了一锅菜就米饭吃,孙良栋看着眼馋,嘻嘻哈哈的过来,分了一大勺子走了。
所谓一军主将,也就是这么一点特权,麾下的将领还这么亲密,甚至是无礼,但张守仁没有丝毫介意的意思,仍然是吃的十分香甜。
等一时饭毕,众人都是自怀中掏摸起来。
在李佥事好奇不解之际,又听到一阵火石嗒嗒响起来的声音,然后就是十几个烟锅凑在火上,接着青烟缭绕,帐里开始烟气升腾。
“你们这些家伙,李大人是不吸烟的,看把客人熏着了。”
张守仁虽然是斥责,不过自己也是忍不住来了一根,接着看到众军官手中的烟锅,他沉思了一下,心念一动,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不过不及细想,帐中太吵了,张世禄刚生了一个闺女,正好曲瑞也是刚得了一个儿子,两个人身份相当,资历相当,也都是浮山所生,此时众人起哄,逼着两人联姻。
“得看看八字合不合。”
“就是,得看看八字。”
两个当事人都是嘿嘿直笑,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
“得了吧,”比起稍嫌阴冷的孙良栋,钱文路是真正的粗豪爽快,他嚷嚷道:“不过就是要回去问问你们家里的母大虫,瞎,你们也是沙场厮杀的汉子。”
这么一说,帐中所有人都是哄堂大笑起来,便是张守仁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用脚跺了几跺笑的十分开心。
一见他如此,两个军官便是十分窘迫,不过也都是点头道:“好吧,只要是不犯冲,咱们这亲家就算联成了。”
众人轰笑声中,这两人就算结了儿女亲家。
军中的武将,就是用这种手段彼此互相支持,一成亲家,在很多事情上就彼此更加的信任对方,算是结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
这也无可厚非,张守仁刚刚就知道,两人推辞就是因为没有事先征询过自己的意思,所以不敢贸然答应。现在浮山已经是一个大基业了,不是当年百来十号人的亲丁队,很多事情要三思后行,彼此结成亲家,要是使得张守仁不高兴的话,这个亲就结的不值得了。
还好张守仁笑的十分开心,这才是把这桩亲事给定了下来。
“唉,我可是定了二十八迎亲进门,走的时候说也没说一声,这一下可是把人得罪的狠了。”孙良栋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样子,此时也是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来,对着众人摊手道:“大人可是把我害苦了,这一次不安排我们乙队多立一些功劳,我可是不服。”
“你丈人家又不是蠢蛋,不知道咱们紧急开拔了?”
“六七百里地,年前必须赶到,七天时间走六百里,还是冬天,早晨冷的邪乎,中午化冻,没准还有雪,要是等你成了亲,等咱赶到济南,一城的人都成了鬼了。”
“就是,你也等了小三十年,不是大人,这光棍要打到死,就知足吧。”
孙良栋性子再狠,眼前这些人也都是他的同僚伙伴,彼此地位相等,开起他的玩笑来也是丝毫不客气。
这一下七嘴八舌,说的孙良栋哑口无言,只是恨恨的道:“你们这些家伙,不过是害怕我们乙队抢功。”
曲瑞刚刚被起哄,此时自是抓住机会报复:“我们甲队可不怂你们乙队!”
“切,我们炮队又怕他们不成?”
“我们丁队非迎头赶上不可,到时候,叫你们瞧好吧。”
“现在争的可不是小红旗,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到时候瞧吧,是哪个队的赏赐多,哪一个队得的勋章多,哪一个队的斩首多,这些东西可实在的很,我们丙队当仁不让,不象你们就知道卖嘴。”
“好你小子,找死是吧。”
大帐之中,气氛十分的热烈,所有的队官和贴队都是嘻嘻哈哈,简直就没个正形。
明天还得赶小一百里的路,这些队官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没事,而张守仁做决定的时候,也是声调平稳,根本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现。
浮山营三天二百里的大拉练进行过多少次了,一天一百里的拉练也是经常有,不过以每天近九十里的速度行军七天,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在这样的挑战面前,没有人慌乱,也没有人紧张,所有人安之若素。
李佥事的一个随员也在帐中伺候,此时看到了,撇一撇嘴,心道:“你们这些当将军的,骑在高头大马上,下头小兵是怎么辛苦,你们哪里知道?现在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下子就是一天八九十里叫人走,这岂不是要了人的性命?唉,当兵吃粮,就是他娘的把脑袋别裤腰上叫人家玩,上官要怎样,也只能听着!”
一众将官,此时也是意态闲适了,闲聊或是看地图沙盘,商讨战局,或是互相开开玩笑,放松一下神经。
等放着的金自鸣钟打了七下的时候,张守仁便是挥手赶人,笑道:“明早四点半伙夫先起,五点全部起身,五点半准时拔营出发,你们这些家伙,也都歇着去吧。”
众人轰然应诺,均是鱼贯而出,没一会儿,大帐里头就是空了。
李佑方故意等了一会儿,等帐中没有闲人,只有张守仁的几个亲兵之后,这才走上前去,长揖到地。
“这是做什么?”张守仁一惊,托住李佑方的双臂,问道:“佥事大人何故如此?”
“替济南军民相谢将军。”
“此吾等军人份内事,谢是不必了。”
“不然。如今天下,又到了岳王说的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天下方能太平的时候了。今文官不贪财者少,武将不怕死者亦少。而急于国事,救人于水火而不惜伤损自身的,在下读书三十年,为官十一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是以,非向将军长揖而谢,不能表心思之万一也。”
他毕竟是二甲进士出身,说话仍然是文绉绉的,听到最后,张守仁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一个高等文官来说,这种亲热的动作十分不妥,不过张守仁拍的自然,李佑方也是若无其事的承受下来。
“那下官告退。”
最后时刻,李佑方欲言又止,但今日初会,此前又是彼此闹的十分不愉快,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万籁俱寂了,除了一些用来照亮道路和照着外头情形的灯火之外,营地帐篷里头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
行进的时候,到处都是鼾声一片,此起彼伏的甚是热闹。
佥事大人的帐篷离中军大帐也不远,左手边不到百步的地方,是工兵营帮着搭好,先是在雪地上把雪铲走,露出黑土,然后垫上一层油布,接着又铺了一层毡子,然后才是铺上被褥,帐里搁了一个小小的全封闭的铜炉,不停的散发着热闹,帐篷的四角是用长钉固定捆扎,十分牢固,也不透气,关上帐门后,里头也是十分的暖和。
地方也够大,放上李佑方的随身物品也一点不嫌拥挤,十来个随员挤另外一个帐篷,原本都是怨气满腹,不过进来之后,倒是都十分满意,对浮山军的这些细节上的功夫也是十分的佩服,行个军搭个帐篷都是这么舒服,这个胶州的驻防营,叫人想不通的地方也是实在太多太多了。
等洗了脚,吹熄了灯,躺在舒服的床铺上之后,李佑方却是良久不能入眠。
可能是从生下来落草就没睡过这样的地方,再舒服,也是头顶星空,身下是旷野大地,而四周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军人。
而这一天,所见识到的,听到的,见到的,都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之感。整个人生观都是被一些看到的事情冲击的七零八落,已经是溃不成军。而最叫他担忧和辗转难眠的还是未来七天的强行军,究竟怎么个走法,到底能不能走到,实在是太叫他悬心并有难以置信之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