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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是害喜了吧?”
“我看象。”
“就是,不妨事的……不过大人还是赶紧安排车马把夫人带到医馆看看吧。”
“稳妥要紧。”
四周的人都是有事跟着张守仁,浮山这里不讲官场虚套,各队和各处一个萝卜一个坑,个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浮山是一个闲人没有,普通将领为了写文书和咨询钱粮律法诸务,都会在身边请一些师爷当幕僚,也会养一些纯粹的闲人当相公清客,会弹琴的,会下棋的,会识得古董的,会懂山水建筑营造的,会写曲子戏词的,总之术业有专攻,行行出状元。而将领们为了自己有趣,更要紧的是能迎接招待文官上司就必须有这些清客。
试想,上司来了,或是将领请客,自己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喝饭喝酒总得有话题聊不是?
总不能就和文官老爷们聊骑马射箭的事?这也未免太无趣了些。
就算是再古板的武将,也得有几个罩的住的文官,当年戚继光是蓟镇大帅,李成梁辽东总兵官,还是要奉承张居正才成。平时有什么好东西要送,要写信维持感情,抬头还得特别卑下,戚继光和李成梁对张居正的称呼都是“门下沐恩小的某某书”,十分卑下谦恭,至于养清客相公奉承文官,更是必不可少。
张守仁这里不讲这套,所以在此时他收获的全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爱护。
他和云娘夫妻感情极好,小两口儿十分恩爱。开始时他或许有点别扭,毕竟他娶的是一个十七世纪的海边普通军户也就是农民的女儿,除了姿色出众外没有什么优点和长处。
在后世时,他可能做梦也没想过自己娶的会是这样的女孩儿。
而且年纪也相差太大了,不提两世相加,后世的他可是三十出头了,女孩才十六呢。这等于后世的解放军叔叔娶了女中学生,可真够有罪恶感的。
开始新婚时,他有点迷恋云娘的身体,爱很少,更多的是身体的互动。
但时间久了,云娘的温柔体贴,视他为全部的深沉爱意,大方开郎的性格,还能从小操持家务的能干和能吃苦……种种相加,使得他越来越正视自己的妻子,简单的说,就是从外貌协会退会,而是更加重视心灵。
当然,妻子的花容月貌也使他心无旁骛,十分满足,鱼水之欢,也是必不可少的夫妻间的欢愉。
在这一段时间,连最蠢的人也不会建议大人多纳几个妾……那是找死。
所以一听到云娘身体不适,连苏万年这样的木讷队官也是跟着着急,一连串说了好几句话出来。
“好吧,你们在此等候。佥事大人,也请稍候。”
急切之中,张守仁只是向李佥事抱了一下拳,然后就骑着老张贵骑来的马,一溜烟的向着家属区的方向赶去。
还是张世福稳的住,向着一个车队的军官叫道:“告诉你们队官,派一辆轻车,多套两匹马,立刻赶到大人府门前候用。”
“是勒,俺立刻去!”
这个车队的军官是跑来汇报车队维护和准备出征的加固准备的,这两件事都十分要紧,因为不仅张守仁担心辎重难行,工兵队和车队的人更是担心,他们和辎重大队的千多辅兵一起是压力最大的,因为工兵队负责道路和桥梁,也负责一些杂务,辅兵负责一切非战斗任务,车队负责战斗任务的同时,也要承担一部份的物资转运的工作。
在这出征前的一点时间里,车队和其余几个部门在通力合作,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是浮山营第一次全营出动,在张守仁的调教下,大家已经喜欢把一切细节做到完美,任何变故都要想到,然后把所有的计划都列出来,落在纸上形成决议方案,最终留底,上报,交营务处档案局归档记录。
事后记功或记过,都由公文流转来决定。
每个浮山人都是这样的螺丝钉,没有例外,没有特殊,再有天赋的人,在表现自己天赋之前,首先得表现出他是一个能听从指挥,并且能在繁琐公文传递下还保持住天赋的人。
很快的,一辆模样普通,但看着流线型十分舒服,感觉特别轻便,而且木作十分精良的马车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张守仁提出构想,将作处将其实现的十一年制浮山轻车,重一百五十斤,一边有挡板和射击孔,平时用单马或双马,能拉三百到五百斤的重量,并且以三十里一小时的时速匀速前行,车子轴承经过改良,转动流畅,虽然没有弄出弹簧,但尽可能的在减震上做了一些改进……总之,在四匹白马身后,是一辆十分漂亮和神气的战车。
“快去吧!”
张世福没有功夫检阅这些东西,术业有专攻,他的精力全用在炮队身上了,他可不想被赵启年那小子拉的太远,队官不如副手太多,权威会以极快的速度下降,不必有人提醒,他就深知这一点。
他挥一挥手,马车飞速前行,在雪地里也是跑的飞快,迅捷如风。
在马车走后,在场的其余人各有各的事情,也是纷纷走开。
张守仁没有安排他们一起陪同接见,无此必要,也没有这些时间给他们浪费,浮山人的精神就是工作时间,只有工作。
眼看这些军人乱哄哄的走开,李佥事的鼻子开始歪向一边。
今天的事,简直是只能用恶劣来形容。
在来浮山前,他是对自己的遭遇有所提防的,张守仁肯定会冷遇,或是用抗命的形式来讲条件,说斤两。
这都是小事,他在事前有了充分的准备。甚至他向人打听了一下,不过不少人都说浮山这个游击其实是知情识趣的人,和胶州魏家闹的不愉快主要是魏家一伙人逼人太甚,是想抢人家浮山的盐利,这东西岂是好让的?
即墨营的秦游击,更是掺合在海盗袭浮山的事情里头,张守仁没要他的命已经算是客气。
现在秦游击还能在即墨等死,张守仁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丘总兵?哦呵呵呵……那是误会……
事前的了解使得佥事大人对自己此行的任务信心颇足,山东方面也是开出了不错的价码。一路伙食当然全包,额外贴补全部粮草补给,还能多开三成花帐,守城之后,济南城里士绅们好歹要表示一下,颜巡抚和苟好善知府都有暗示,到时候这些献金可以给张守仁一半,毕竟守城的主力就是浮山营。
这么丰厚的条件,相信张守仁不大可能拒绝,不过眼前的事对李佥事来说就象是一场怎么也不会醒来的噩梦,一个二甲进士兵备佥事居然被这么明目张胆的侮辱和冷遇,借口妻子有病,一甩手就走了,然后陪同军官们自说自话的也走了,剩下的就只是两个糟老头子和一个中年武官,三个人的陪同队伍。
“哪怕就是漫天要价也好啊!”
遭遇极大侮辱的李佥事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怒吼,太过份了,实在是太过份了。
在他身后,则是一群同样愤怒的部属。自己的大人受到这样的侮辱,这些随从们也是感同身受,自觉自己受了轻视。
事实也是如此,到了别的营,大人迎入上房说话喝茶,他们也是到偏厢,会有几个小军官陪着,吃点心喝茶抽烟,舒舒服服,十分惬意。
在这样冷天,到现在居然还是叫大家站在雪地里,这是什么样的恶毒心肠啊。
其实这倒是他们有所误会。
浮山的风格就是任何时候都在办事,走动时,巡营时,甚至是操练时。唯一不准做事的时候就是吃饭时,吃饭时是绝对静默,不准出声,违纪的代价是五军棍,并不低廉。
当然,入厕时也不会有人找你签字,除非对方是一个白痴。
所以这几个浮山武官,包括张守仁在内,都是不曾想到要先把客人迎到房间里再说话,这倒是无意之举,非有意为之。
张世福此时也是想了起来,他很小心的抱了抱拳,然后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式:“请佥事大人到节堂里坐吧,外头太冷,大人不比俺们这些丘八啊。”
“嘿,本官不被冻死,也要被气死了。”
李佥事的怒气值已经满了,先怪声怪调的回了一句后,他就打算撕破脸皮痛骂一通,然后就转身走人,济南能不能保先不说,这口鸟气实在是忍不下了,要是大佬们一定要浮山营出动,他就丢纱帽不干了!
“李大人稍安勿燥,据老夫所知,张国华将军并不是傲慢的人,此时离去,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
“你是谁?又算什么东西?”
李大人平时不是这么说话没风度的人,这一次是真被气着了。而且孙承宗虽然体貌高大,仪表不凡,但毕竟穿着十分寻常,看着和老张贵也是差不多。
而张贵是坐实了的仆人,李大人不想到最后被人耻笑,他的浮山之行,是和一群张守仁的仆人打交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