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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对山东的攻掠,是明末明清战争史上新的一幕的拉开。
在真实历史中,清军攻克临清,焚尽全城,杀掠有八十万人之多。攻克济南,得金银百万,掠一亲王,一郡王,一般屠城,死者数十万人之多,破济宁,屠城,破高唐,屠城……
在山东的短短时间内,清军破数十州府,被破州府,无一不被屠戮!
后来等清军退出山东,慢慢退往河北,两翼兵马破明朝数十城池,得二百余万金银,近五十万人口,骡马等各种物资不计其数。
这一次战争,山东再也没有如前两次那样置身事外,而被攻伐杀戮之惨,一直到数十年后,元气犹未恢复。
蒲松龄在其小说中,不少有明末时屠城万人坑的记录和说法,其人和几十年前的杀戮相隔不远,古战场和城池四周的万人坑犹能可见,所以在其记录中,以谈鬼形式,记录下来的就是汉民族在这一场天崩地裂的亡天下的战争中所遭遇到的血泪和苦难!
任何忘记这种苦难的人,都是对自己祖先的背叛。
……
……
现在战事的发展,在目前来说还是和历史的发展一样。清军兵锋进入山东后,十分轻松的攻克了高唐和临清等城,屠城之后,兵锋直指济南。
按现在的行军速度,正月上旬,清军一定能抵达济南,开始对这座山东省会城池的攻掠。
现在浮山已经是全面动员,全营五千多官兵,战兵和辅兵一样全部取消年假,只有三十余人有特殊原因被批准离营,整个浮山营,已经如一只武装到牙齿的野兽,现在唯等正式的命令了。
而在等候命令的时间里,张守仁并没有闲着,浮山营的物资军需已经准备到位,他也是颁下命令,初一的一大早晨,浮山营全部动员,往胶州及高密的交界处机动。
这个动作,名义上全营拉练,但所有人都知道,张守仁项庄舞剑,意在援助济南,只是未得命令,不能擅自出境罢了。
提前把全营拉到边境,命令一下,直入青州,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济南!
不管山东的官员多么愚蠢和无耻,张守仁也是下定决心,为了他自己的功名,为了民族大义,为了锻炼浮山将士,为了一挫异族敌人的凶焰,更为了所有的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一仗非打不可!
“营里头要有过年的氛围,三十晚上,我会下到各哨,挑几个排叫我去……过年时不能回家,咱们这个团体就得拿出点团体的感觉来!”
“这个……”
年三十不在家,反而要跑到营里头去,张世禄也不敢擅自答应下来。
这可是张守仁成亲头一年,把个美娇娘一个人丢家里头,也亏这大人能狠的下这心!
张守仁没理他,抽了口烟,喷了一口浓雾出来,又接着道:“大鱼大肉当然管造,过年这几天,早中晚三餐都给我见荤,还要管够,这事你中军和营务处、仓储那边商量着办。”
“这是小事,我们一定办好。”
“慰劳品也要有,现在不少抽烟的烟鬼……他妈的,老子什么毛病你们都学?早就说了,抽烟会咳,会影响身体!”
提起这事儿,张守仁就是不顾形象和风度的骂骂咧咧,就差掀桌了。
他和老丈人是一对烟鬼,两人种了十好几亩的烟地,然后张守仁嫌烟锅难看,特别试了几十种纸,最终定下一种易卷好抽的,然后派了一批人给他造了不少。
这也算是腐败特供了,当家作主这么久,也就这么一件事张守仁给自己开了后门。
结果这烟倒是抽上了,但底下这一群人,哪一个不是崇拜他崇拜的要死?见他天天冒烟,这些人倒也不客气,也是有样学样。
先是队官,接着哨官以下,现在连士兵也有不少人学会了这玩意。
原本这东西就是从南方传到北方,是戚继光的兵带过来的,辽东和齐鲁大地最为流行,会吸的人本来也不少。
闹成现在这样,营务处已经在考虑,是否把烟草当成供给品的一种,以后就正常的供给士兵吸食了。
这一出是完全出自张守仁的预料之外……原本他就打算毒害自己来着,积习难改,害了自己也就认了,不料带出一大批烟鬼来,这真是叫他无语凝噎。
听着张守仁开骂,张世强也只是笑呵呵的听着,张守仁这个人,开骂不代表真生气,要是真生气了,冷眼看谁一眼,准定叫人吓破胆。
说真格的,上位者当久了,张守仁的王霸之气倒是真的越来越足,盛气凌人是肯定不会,但举手投足间的那种压迫感和强大的自信,才是这种明显的王霸之气的来源。
“你小子还敢笑?”
张守仁吆喝了一句,不过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继续往下说正事:“不论军官士兵,加发一个月的恩饷,得小红旗的,更多发一个月,集训结束了,该有的好处要给,不要勒掯小气,咱们在上头的,不能叫下头的小兵指着脊梁骨骂小气鬼。还有,咱们的驿传军邮赶紧开办起来,将士有要捎银子回家的,捎信的,稀罕物事什么的,都给老子免费替他们捎回去。对了,每一份包裹,给我加一封慰劳信,格式一样,不过全部拿来盖老子的关防大印,老子,嗯,老子要一封封的签名!”
张世强好险没有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大人这是在恩结于下,这个他这个中军官也是明白的。中军的角色,在队官一级的武官里头是和张守仁接触最多的。
营务处里头,这个局那个局的,那些会办帮办,一半是当初雇来的积年老吏,或是穷酸秀才,一年锻炼下来,现在俨然也是主政一方的才俊之士。
一半是财税学堂等学校中的佼佼者,学习好,来实习,虽然没有毕业,不过已经挂着会办或是帮办衔头的学生,也是实在不少。
这些人和钟显、钟荣兄弟,加上一些老吏出身的文职官员,每天事多,繁琐,而且在老营办事,说起来是和张守仁接触最多的一群。
别的队官,各有各的差事,有时拉练到几百里外,十几二十天和张守仁见不着面也是常有的事,慢慢儿的,浮山营也是有了自己的山头,小团体,但对张守仁的亲近感和崇拜感,却是与日俱增。
张世强是武官里的营务处主办的角色,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是和军务有关,他这个中军官就有义务插一手,很多繁琐差事,也是他牵头,别的部门配合。
象过年这一档子事,千头万绪,张守仁也就是把他叫过来仔细吩咐,这一份荣宠,也是着实难得了。
不过有时候,张世强对张守仁的决断,也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服从。
此时就是。
他大着舌头,用惊奇的眼神看向张守仁,低声问道:“大人,那可是最少四五千封信,你老全部自己签名盖章?”
“当然了,别废话了!”
张守仁也是觉得有点玩脱了的感觉,但这件事考虑再三,还是得自己亲自来。
后世那一套军官视临,慰问家属,送东西,合影留念什么的大首长玩的玩艺,张守仁是见多了,自己也学了一些。
带兵的人,首先得爱兵,还得把爱兵这一份心思传达给军人的家属。
特别是大明这会子,重文轻武的习俗不是一下子能破掉的。现在张守仁好歹是都同武官,说出来也是二品,加上守备游击实职,在百姓眼里也算是天人般的大人物了,亲笔签名加官印花押,怕是要有不少人拿去贡起来,当辟邪神物来拜了。
这事儿肯定大有好处,每个接到这封慰劳信和亲笔签名的家庭都会感念至深,家人的信任和支持,肯定会毫无保留的传达到军营之中。
其实以现在的训练和饷银待遇,张守仁不必担心没有人替他效命,但这还是一个老的命题,他要的不是一支封建军队或是近代军队,他要的是全身心理解他并理解他的事业,然后主动投入其中的军人。
这样的军人组成的现代军队,会把那些愚昧状态下的敌人抽的满地找牙!
“叫那些小子们自己动手,粉涮彩画,打点整齐,就别放炮了,该放鞭炮的时候,叫一哨火铳手齐射,叫人听听,什么是时代的最强声!”
说到最后,张守仁也是疲惫了,这一天埋首文书,批不尽的公文,看不完的塘报,和参谋处开不完的军事会议。
加上动员这一套,年前的这些杂务,还有和孙承宗这个大佬的每天必行的见面学习……总之张守仁这个铁人也是有点顶不住劲了,这个时候,夜色沉寂,军营中早就熄灯,除了值班人员的房舍有灯亮外,也就是张守仁这里还灯火通明……他感觉实在是太疲惫,太疲惫了。
加上年节时固有的那种慵懒感觉,就是铁人也顶不住劲儿了。
“大人,快回去吧。”
张世强开始催促他:“要是夫人知道是我在这里耽搁大人回府,这枕头风一吹,我可受不了。”
张守仁一瞪眼,喝道:“她敢?!”
不过转眼就一变脸,用双手搓搓脸,呵呵一乐,笑道:“既然这么着,咱们就散了,你小子多辛苦,老子回家预备过年去了!”
张世强的哈哈大笑声中,张守仁心中也是一片安宁喜悦。
在这个时代,在浮山的第二个年,他的心田里头,终于有一片小小的港湾。
不再是军务和政务,也不是隔着一层的人,在他的家里头,有一个完全属于他和他完全属于她的小小角落,那是温暖的角落,是家,是可以尽情休憩的地方。
现在,终于可以回家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