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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1点多,晋临市委三楼小会议室灯火通明。
接到通知匆匆赶来的南武县-委书记杨光远、县长景玉东和县公安局长郭金刚神色凝重。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池东升端起茶杯,示意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赵经纬继续说。
“……嫌犯警惕性极高,几乎切断了与南非华人社区的关系,且不同于一般的偷渡人员,有数以亿计的赃款挥霍。而南非腐败问题严重,只要有钱几乎没办不成的事,种种迹象表明她正想方设法获取合法身份,一旦让其得逞,一旦让其申请到南非永久居留证,极可能申请第三国签证,潜逃至与我国没缔结引渡条约的国家。”
“鉴于嫌犯有再次潜逃的可能,且可能性极大,韩参赞和曲副处长建议与南非警方国际警务合作,请求南非警方协助我们公安机关缉捕,等嫌犯落网之后立即启动引渡程序,将其引渡回国。”
案是南武县今年涉案金额最大,社会影响最恶劣的案件,善后工作最难做的案件!
余清芳的骗术并不高明,之所以有那么多群众上当,很大程度上与其担任县信用合作联社东庄营业厅主任,以及其丈夫是东庄镇财政所干部有关,可以说她是利用职务之便及其丈夫的国家干部身份非法集资的。
直至今日,还有许多上当受骗的群众认为这是信用社的问题,甚至有十几个受害者把余清芳伪造的存折作为证据,聘请律师去法院起诉信用社。
更令人头疼的是,有不少机关干部、事业单位人员和教师卷进去了,他们不仅自己上当受骗,还起到一定推波助澜的作用。骗局暴露之后,许多人认为干部发现苗头不对,把存在余清芳那儿的钱提走了,倒霉的全是老百姓,严重影响党委政府的公信力。
钱的问题,只能用钱来解决。
涉案金额亿,从哪儿搞这么多钱填那个窟窿。问题解决不了,谣言满天飞,甚至有人说公安不是抓到余清芳,而是不愿意抓,因为抓回来有许多干部会倒霉。
作为县-委书记杨光远比谁都想解决问题,但考虑到善后工作却不想采用这种方式,跟同样因为被这个案子搞得焦头烂额的县长景玉东对视了一眼,凝重地问:“赵局,能不能请大使馆的领导再帮我们想想办法?”
赵经纬指指郭金刚,一脸无奈地说:“杨书记,金刚同志不止一次和韩参赞通过电话,对南非情况多少有一些了解。南非人口四千万,算上非法移民估计有五千万,人海茫茫,想搞清嫌犯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善后是党委政府的事,公安机关只负责破案抓人。
郭金刚也认为应该快侦快破、速战速决,抬头道:“杨书记,主要是她为逃避打击,不去唐人街,不跟华人接触,别说在南非只有韩参赞和曲处两位警务联络官,就算再多几个人也很难找到她。”
找不着人,也就无法劝返!
请求南非警方协助不一定能找着人,但找着人之后肯定会按国际惯例提出赃款分成。
光把人抓回来有什么用,赵经纬郁闷至极,低着头一声不吭。
省厅正在等回复,不能再拖。事实上省厅就可以做出决定,之所以让这些人坐这儿研究是对地方党委政府的一种尊重。
市政法委池书记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同志们,嫌犯远在南非,最了解情况的肯定是公安部派驻南非的两位警务联络官。我打听过,韩参赞干过治安、经侦、刑侦、禁毒,派驻南非前在西南省份的一个市局担任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曲处长去美国留过学,博士学位,派驻南非前是闽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处副处长,他们经验丰富,据厅领导介绍,他们前不久刚协助闽省公安部门从南非劝返回一个毒贩,可以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出此下策。”
“池书记,您是说……”
“光远同志,作为政法委书记,我当然希望能把人抓回来,把赃款一分不少的追回来,但要看形势。现在情况很明了,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不当机立断,不仅赃款追不回来,人都可能永远抓不回来。”
池书记敲敲桌子,声色俱厉:“从案发到现在,我先后听过四次汇报,余清芳涉嫌非法集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那些人之所以上当受骗,完全是利欲熏心,受利益驱使。存一万,年利息近五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余清芳是非法集资,涉嫌违法犯罪,但那些人贪图高息的行为同样不受法律保护!维稳,不等于姑息,就因为余清芳及其丈夫的身份把问题拖到今天,让矛盾激化到现在这个程度,南武县委县政府要检讨,要反思!”
领导从来没如此严厉过,这是很严肃的批评。
领导批评的没错,他们利欲熏心上当受骗,关党委政府什么事。但领导也不止一次强调过稳定压倒一切,那么多人维权,还拿着信用社的“存折”甚至东庄镇财政所开具的收据,县委县政府不能不管,不能不安抚。
杨光远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有苦难言。
“市委态度明确,余清芳必须抓回来,赃款能追回多少算多少。南武县委县政府要痛定思痛,在加强干部队伍管理的同时成立工作组,一把手亲自挂帅,组织公检法司和银行、信用社等金融部门跟上当受骗的群众说清楚,全力做好善后工作!”
……
案子是人家的,到底慢慢找,等找着人再劝返,还是请求南非警方协助,韩博和曲盛做不了主,但要做相应准备。
曲盛留在开普敦,韩博回到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拜访南非国家警察总局,拜访国际刑警南非国家中心局,拜访内政部移民局。
想到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去争取,韩博拜访完新上任的移民局主任,回到车上用新手机再次拨通陈伟电话。
“韩参赞,怎么样,有没有那个女人消息?”
“暂时没有,你在哪儿?”
“在唐特公寓,陪杜总视察。”
哪个杜总,韩博楞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一边示意刘心存开车,一边问:“杜总忙不忙?”
“不算忙,我们刚到12楼。”
“请杜总接电话。”
“好的。”
经历过那么多事,杜茜不再是之前那个柔弱的女人,为了不让丈夫失望,毅然出任约翰内斯堡中非商城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怀孕8个多月,还戴着安全帽,挺着大肚子来垃圾遍地臭气熏天的工地视察。
她想不到韩博会让她接电话,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问:“韩参赞,我杜茜,您没我手机号?”
什么意思,看来这女人对自己始终抱有陈见。
不过也可以理解,韩博不想跟她绕圈子,直接问:“郝总恢复得怎么样?”
“您不知道,晓蕾没跟您说?”
“我父母岳父岳母和老家的几位长辈过来玩,她忙着招待,我工作又比较忙,她可能没顾上跟我说,我也没顾上问,到底恢复得怎么样?”
杜茜强忍着悲痛,淡淡地说:“复发了,医生束手无策。”
“怎么会这样!”
“整整拖了两年,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整整拖了两年,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看样子她会怨恨自己一辈子,韩博暗叹口气,凝重地问:“医生有没有说能坚持多长时间?”
“可能等不到我进产房。”杜茜再也忍不住了,背对着陈伟流下两行伤心的眼泪。
“我等会去约堡,办完事去医院看看。”
“您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没必要专程跑一趟。”
“我是你肚子里宝宝的干爹,这么大事怎么能不去。”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净给我出难题,您说孩子长大后我怎么跟孩子解释您跟他爸的恩恩怨怨?”
“杜茜,我知道你恨我,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干爹我可以不当。”
“您这么大领导,言出必行,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杜茜抚摸着肚子,哽咽地说:“他现在神志不清,您去不去医院真无所谓,我只想请您帮个忙,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
“什么忙?”
“商城是他留给孩子的,为了孩子我一定要经营好,可是我马上要办后事,办完后事又要生产,有心无力。请别人管我不放心,能不能让晓蕾来当一年总经理?”
既恨自己和晓蕾,又想请晓蕾帮忙。
韩博觉得很荒唐,但考虑到她的实际情况又很难拒绝,而且妻子在商海打拼那么多年,管一个正在改造中的商城真算不上什么。
韩博权衡了一番,沉吟道:“使馆这边没多大问题,毕竟她本来就不是编制人员,只要她愿意,我个人也没什么意见。”
“谢谢。”
“这么说你给她打过电话,她答应了?”
“嗯。”
“答应了就好,杜茜,你是一个坚强女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一定要顶住。”
“放心吧,我坚强着呢,我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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