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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新贵的事告一段落,吉主任再次打电话表扬,也只是表扬。
抓捕辖区内逃犯跟老百姓种庄稼一样天经地义,是本职工作,是分内事,局里除了表扬不会有其它表示。
快到年底,写总结报告时多个成绩,仅此而已。
同往常出差回来一样,开会,听留守的同志汇报工作。
乡长助理什么职位,在思岗,只要能干上乡长助理,一年之后铁定副科级。
特派员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一直当领导,一直有行政职务,参加过县委组织部的青干班培训,不是那些带括弧的军转干部,到明年这个时候肯定副科级实职,在局里至少大队长,调到政府就是副乡长。
上司有前途,下面人才能跟着沾光。
同志们欢欣鼓舞,称呼立即改成“韩乡长”,不再是不伦不类的“韩特派”。
王燕越干越有劲儿,激动不已汇报道:“过去一星期,警务室共接警8起,3起交通事故,一起在柳下河大桥东边的第二个十字路口,一起在思良公路丁湖交界处的三岔路口,一起在团结桥。全是摩托车,没人死亡,我们主要维持秩序,保护现场,抢救伤者,其它的由交警队接手。
另外5起中1起是治安案件,根据联防队员提供的线索,抓获几个聚赌的,案值较大。我们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对参赌的六个人进行了处罚,一人5000,小勇去局里办的治安裁决。局里特事特办,乡财政截下来的那40%,没要我们警务室垫付。”
建筑站几个干部,其中有一个项目经理,全有钱人,从北方回来没事干,聚在一起“炸金花”,玩得比较大,一晚输赢上万。
韩博接过材料看了看,抬头问:“汪经理有没有来说情。”
“来了,我按你留下的指示,公事公办,快事快办,看到裁决书,汪经理没说什么,交上罚金把人带走了。”
罚款返还大多给了乡财政,他能跟警务室说什么。
不过招呼是要打的,回头去趟建筑站,姿态放低点,请他谅解谅解。
韩博点点头,又问道:“另外两起治安案件呢?”
王燕材料都不用看,如数家珍地说:“第一起其实是邻里纠纷,秋收了,秸秆没地方去,放火烧。良东村的一个妇女,烧稻草时没在地里看,火势蔓延,把人家没收割的稻子烧了。两亩多水稻,颗粒无收。人家急了,打110,我们必须出警,现场看了看,请村干部帮助计算损失,让点火那家赔偿。
一个嫌赔偿多,一个嫌获得的赔偿少,不依不饶。
从村里闹到警务室,在一楼吵一下午,怎么说不听。我实在没办法,跟他们说这事我们公安管不了了,你们要么去丁湖法庭起诉,要么去司法所调解。丁湖太远,他们竟然真去找吴所长,一家先交50块钱调解费,调解结果跟我们的调解是一样的。多50块钱没地方去,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司法所调解是要收费的,不听警务室劝,非要去司法所花这个冤枉钱,想想是挺搞笑。
“最后一起是盗窃,红旗村一个鱼塘被人偷了至少五百斤鱼,我们在现场发现脚印和挂断的丝网。案值不大,刑警队不愿过来勘察,只能走访询问。小单发现几个嫌疑人,但没确凿证据,要不借公捕大会这股声势,把他们带到警务室来问问,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鸡毛蒜皮的案子也是案子,不破老百姓不满意。
韩博沉吟道:“四五百斤鱼一家吃不了,嫌疑人肯定运出去卖掉了。我们分下工,明天一早,我去柳下,小单去丁湖,陈猛去李庄,去集市尤其菜市场问问,看能不能收集到销赃线索。”
“行,不过有件事更重要的事,小勇,你最了解情况,你汇报。”
“好的。”
安小勇拿出一份统计清单,凝重地说:“韩乡长,我在下村时发现责任区有好几个外地媳妇没报户口,直到孩子上小学才找村干部上户籍,并且只上孩子户口,她们的户籍没迁移过来。以前遇到过这种事,那时我没权管,现在负责户籍不能不管,不能再视而不见。
为掌握更多情况,在王燕同志和小单支持下,我组织联防队员对全乡19个行政村进行了一下摸底。初步统计,全乡共有28个外地媳妇,大多是本地光棍尤其家庭条件不好农民从外地买来的。买来之后,全家看着,左邻右舍帮着看,限制其人身自由。
举目无亲,身上一分钱没有,语言又不通,一些外地妇女曾跑过,结果没跑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这么过。拐卖妇女儿童,涉嫌********人身自由和强奸,难以想象这种事会在我们辖区发生,而且这么多。”
家境不好,长相磕碜,娶不到媳妇,去外地买个,这种事在思岗不新鲜。
安小勇之前没权管,自己又何尝不是。
韩博咬咬牙,冷冷地说:“查,先秘密调查,搞清他们是从哪儿买的,那些被拐卖过来的妇女原籍在什么地方,等时机成熟组织力量营救。”
下这个决心不容易,安小勇由衷敬佩顶头上司的魄力,接着道:“韩乡长,我正好掌握到一个线索,柳北村一个四十多岁的村民,正在托人买媳妇,对方大概过三五天把人送过来。”
“既然有线索,拐卖妇女的犯罪团伙必须打掉!小勇,线索你收集到的,这个案子你负责。正好乡里晚上有个会,我向卢书记汇报下买媳妇的问题,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看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还还欠账。”
这个案子很棘手,买媳妇的问题,全县所有乡镇或多或少存在。
派出所人少事多压力大,民警平时极少下村。联防队工资待遇低,没士气,加之是本地人,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民警不怎么下村,联防队员又不汇报,往往等知道了人小孩已经能去打酱油了。
被拐卖过来的妇女被看护久了,一旦生了孩子,就不再想逃跑。女人天生的母爱会使她们放弃一切,她们可怜孩子,同情丈夫,尽管这种“亲情”是在长期强迫中产生的。
久而久之,买媳妇成为一件民不告官不究的事。
王燕很同情那些被拐卖过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妇女,可这件事太敏感,涉及到那么多家庭。你不可能管一个不管第二个,搞不好会让许多家庭妻离子散,进而影响到辖区社会稳定。
就算乡党委政府能下定决心,其它乡镇呢?
拐卖妇女儿童是很严重的刑事案件,良庄警务室管了,其它所队不管,那就是不作为。而这件事尤其善后工作,光靠公安一家是解决不了的,需要乡镇党委政府乃至县委县政府支持。
她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提醒道:“韩乡长,这件事很敏感,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我不是独生子女,我有一个姐姐。换位思考,要是我姐姐被人拐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里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爸会伤心,我妈会哭死,我会急死!人性不应该这么冷漠,良庄不应该发生这种事,何况我们是人民警察,打击犯罪,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那些妇女真可怜,从掌握的情况看,其中有几个被拐卖过来时尚未成年。
她们一辈子就这么被人贩子和一帮法盲农民给毁了。
王燕越想越难受,哽咽地说:“韩乡长,我错了,我不应该前怕狼后怕虎,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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